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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马 分节阅读 48(1 / 2)

d难事。

在此之前,裴氏还是先住在东吴旧宫吧,由五王内眷负责照顾,而裴该则暂时寄寓于王导府内。

裴、王两家的关系非同寻常,本来就都是中州一等一的大族,又互为姻亲比方说那位被司马毗杀害的裴遐,就是王衍之婿;而裴该自身的老娘,乃是王戎之女再加上二族共戴司马越,所以裴该暂住王家是顺理成章啊。

当然也有例外,裴辑之孙、裴颖长子,见为玄菟太守的裴武,他就是党同司马颖的,跟司马越、王衍是敌非友。不过那一支人丁单薄,而且跟裴邵、裴氏、裴遐、裴宪等所出的裴徽之后关系甚是生疏。至于裴该,虽非裴徽之后,却是裴氏正支,而且裴该当初不也跟着司马越出镇项城,最后差点儿在苦县宁平城里挂了吗所以他自然也是好朋友啦。

当晚王导设宴,款待裴该,而且把琅琊王氏的几个从兄弟王廙、王邃、王舒、王彬也全都请了来,自己俩未成年的儿子王悦、王恬则在末座敬陪。裴该居于客位,打眼一瞧,除了俩少年外,都是些长须飘洒的“老”先生即便年纪最轻的王舒也得三十多啦,这跟我的年岁都差着一轮儿呢

照理论上来说,王导等人都是王衍的从兄弟,比王衍之婿裴遐要高一辈儿,那么就应该比裴该大两辈才是从王戎那儿算也是如此。问题裴氏为司马越的王妃,比司马睿要大一辈儿你若比东海王妃都高,那是想自居琅琊王的祖辈吗这不大合适吧再说当日在司马越幕府之中,王敦、王导跟裴遐、裴邵等人就都是平辈相交的,所以今日席间但说朋友,不论行辈,相互间都以表字来称呼。

王导首先就问了,宁平城之战,我等都未曾亲历,结果从旧主司马越、兄长王衍到亲戚、朋友,数百人殁于是役具体情况究竟如何文约你能够给讲一讲吗

裴该轻轻摇头:“惨怛悲怆,不忍言也”你让我说什么说你们哥哥王衍如何如何卑躬屈膝地向胡人求饶,说我指着他的鼻子骂“汉奸”那你们听了能高兴吗会不会怀疑我故意败坏王衍的名声还是先算了吧“且待心境平复,再作文详记吧。”

王导听他这么一说,也不好意思再问,那么我就问问你保着裴妃,暂栖胡营的经历。裴该这才点点头,手端着酒杯,娓娓道来他没提所有人都怕死,就光自己一个骨头硬,只说石勒敬重自己是裴頠之子,因而不杀,并且反复劝降;自己本来是不打算投降的,一心求死,但突然发现裴妃被擒,于是不得已,只好胡营约三事

对于身在胡营中的状况,当然也是有选择地加以描述,总之往自己脸上涂粉就是啦,只要不踩他王家人,相信吹得再牛叉,对方也不会提出任何疑义来。说着说着,在座众人全都忍不住流下了清泪,裴该心说你们这才开始哭,我的眼泪可早就流尽啦,你们如此一来,倒是影响了我吃东西的心情

前在胡营,自然说不上什么特别的供奉,肚子是能够填饱的,而且三不五时还有点儿肉,蔬果就比较难寻。等到了葛陂,因为粮秣日蹙,就连裴该这等级的都只能吃点儿粗粮,好不容易来至江东,自然要好好款待款待自己的肠胃才是。

然而很可惜,这年月的江东也没啥好东西可吃才是初春,万物尚未萌苏,席面上就只有些渍菜、腌鱼、肉脯而已,好在米饭管够。

王导见裴该一边讲述往事,一边不停地往嘴里填饭,倒不禁莞尔,就问他:“胡营腥膻,想是缺食,文约故清减也。但不知这南方的稻米,可还吃得惯么”虽然北方早就有旱稻种植,但北人普遍还是习惯吃粟、麦,很少有拿米饭当一日两餐,见天儿吃的,王导故有此问。

裴该说还好啦,总比胡营中吃得舒服一些。他前世虽然也是北方人,但那会儿交通发达,物资运输方便,哪怕泰国的香米也是常吃的,还不至于不合口味。

于是王导就说了:“江东卑湿,唯植稻养豕而已,粟麦、羊肉不易觅也。然待春暖花开,山间菜多、水中鱼肥,却尽可娱口。”裴该放下筷子,叹了口气说:“若自有,即粗粝亦为美;若寄食,即膏粱亦无味”

第三章 北伧南貉

裴该此前在胡营,只是暂时存身而已,不以为家,如今虽至江东,却仍感觉如同飘零浮萍一般,找不到自己的根基所在,所以宴间多喝了几杯酒,才会口出“若寄食,即膏粱亦无味”的话来。王导倒也不以为忤,还笑着安慰他,说你不必担心,相信琅琊王很快便会赐下宅邸、田地来给你的。

裴该轻轻叹了口气,环视众人:“贵家如此繁盛,而我河东裴氏,或止该一人得渡长江两相比较,岂不使人悲怆即大王赐田地、宅邸,亦不过一单家耳,将以何为依靠”家族光声名煊赫没用啊,还得人丁繁盛、财产富饶,才能累世不衰,如今在江东的裴氏就只有我一个,那跟单家寒门又有什么区别

拱一拱手:“还须诸君扶持。”

王导说这是应该的。王舒就插嘴说:“江东貉奴咒骂我等为北伧,以为是来夺彼等饭食的,每有不臣之心,则我等北人若不能守望相助,又何以安居”王导摆摆手,说处明你慎言,同为一国之臣,说什么“南貉”、“北伧”都应该同心一意,才能够使国家重新稳定、太平下来哪。

裴该说对啊:“我自石勒军中来,知彼因杀王弥而与平阳生隙,假以时日,必起干戈。北虏阋墙,而我等齐心,则何惧中原不复,旧都不还”他这番话说得是慷慨激昂,可是瞧在座诸人却貌似都没啥反应,不禁心中暗骂。只得转换话题,问王导:“尊兄处仲不在建邺么”

在座这些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王家只有王敦还勉强算是能打仗的,他现在跟哪儿哪

王导答道:“处仲兄见为江州刺史,驻军彭泽,若纪思远不敌石勒时,便须星夜驰援。今闻石勒军退,则不日当与处弘兄同归建邺,觐谒东海王妃平子兄远在襄阳,或不能折返”

裴该这大半年的时间一直在搜集和整理自己脑海中关于这一世的记忆,但终究身体是而灵魂非,很多讯息隔着一层呢,听王导所言,人皆称字,他就要在脑袋里多绕几个圈儿才能反应过来。“处仲兄”就是指的王敦了,“处弘兄”是王敦之兄王含,哦,这二位是在江州的彭泽,过几天就会到建邺来;“平子兄”乃指王衍之弟王澄,据说是很能打的,他如今人在襄阳,应该赶不回来。

不过在座也只有裴该知道,这王澄嘛,他恐怕是再没机会到建邺来了,估计都活不过今年去

想了想又问:“令弟世弘又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