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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是想找叶相余相,甚至你爷爷那样的娘家人,可父皇怎么会同意?晋王在南边无依无靠,我也是,所以我们两个走近一点,父皇也明显很高兴,那不是彼此各取所需,合适得很?再说了,晋王一直都有提点劝告过我,就算他不是我亲舅舅,我也很乐意有这样的长辈!你已经有你爷爷和你师父了,当然不稀罕舅舅,可我不一样!”

看着两个彼此互瞪,犹如小公鸡似的少年,萧敬先最初觉得很有趣,嘴角含笑看热闹,可听着听着,他那笑容就渐渐敛去。

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双双离世,他只有那个仿佛无所不能的姐姐。而等到姐姐离世之后,姐夫北燕皇帝对他加倍补偿似的更好,他也一度沉迷于那种亲情,可当姐姐周年之后的第一封信到手,他大彻大悟,心性就再也不同了。

相比他那做给世人看的放浪形骸,眼前那看似年少轻狂的执著,他多少年没看过了?

见越千秋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萧敬先沉默了片刻,最终扬声叫道:“程芊芊的母亲那条线,知道的人除却我姐姐,还有丁安,康乐,甚至还可能有更多的人。你不可不信,不可全信。我会在正月十六摆酒纳裴宝儿进门,你记得过来喝杯喜酒。”

前头那话非常正经,越千秋虽说脚下不停,但心里还是记这份提醒的情。然而,当听到后半截话时,正要出院子的他却险些脚下一个踉跄,回过头怒瞪萧敬先一眼后就骂道:“你小心被那种心气太高的女人给玩死!”

“她有分寸,我更有分寸,你大可把心放回肚子里。”见越千秋脚下生风走得更快了,根本没有回答他的意思,萧敬先这才走到小胖子旁边,非常自然地伸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虽说不大了解你父皇,但我很了解北燕皇帝。但凡当天子的人,总会有点高深莫测的毛病,在自己儿子面前往往不可避免地也要玩这一套。你是因为身为独子,从前才会体验得少,但越是如此,越是容易骄纵自大,所以受点磋磨之后,多想想,少冲动。”

小胖子心里很受用这样的亲近表态,他欲言又止,足足犹豫了好一会儿,但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千秋真是因为发现了他身世和北燕有什么牵扯,所以冲舅舅发你这么大脾气?”

“千秋和你不一样。”萧敬先嘴角勾了勾,意味深长地说,“就像你说的,他有爷爷,有师父,哪怕现在名义上的母亲和妹妹也先后回了越家,可都对他很好,所以他非但没觉得身世不明有什么不便,反而很享受现在这种安定有亲人关爱的生活。所以,但凡对他这生活不利的因素,他都会本能地摒弃掉。”

“这种知足者长乐的态度,并不是什么坏事,可是,世事并不能如人所愿。他不希望发生的事,有时候却一定会发生。”

见小胖子似懂非懂,萧敬先就加重了与其说:“而你也是一样,你希望发生的事,有时候却未必会发生。就好比这南北之天下,说是天子之天下,却并不是因为一个人的意愿而改变。人人都说我那姐夫是独夫,而你父皇宽仁纳谏,可是……”

萧敬先呵呵一笑,言辞如刀地说:“你父皇只是尚未完成布局而已。一旦他做到了,那么南吴也同样是他的一言堂,谁也不能干涉他的决定,无论是你,还是越相,东阳长公主,又或者别的什么人。帝王城府,乾纲独断,不容置疑,纵使纳谏也只是一个姿态,仅此而已!”

第六百二十一章 天寒地冻诉衷肠

尽管尚未到正月十五的正灯节,但金陵城中已经搭起了很多灯楼,哪怕不像后世那样五光十色,而是只有一种颜色,可在各种颜色的彩纸的映衬下,仍然在夜色中呈现出了种种让人心醉的幻彩。在这种一年一度的狂欢盛会中,大多数人都是兴高采烈,但不包括越千秋。

原本越千秋的兴致不算差,这一点,从他今天尚有雅兴答应金灿灿的请托,把人带去萧敬先那儿见裴宝儿就能够看出来。可是,萧敬先的话却将他这好心情破坏得干干净净,哪怕是明天他答应人的灯楼即将摆上街头,也打消不了他心中的郁闷。

往日街头少见,夜晚更少见的大姑娘小媳妇,此时此刻全都成群结伴地在外头晃悠,胆小的有父兄陪着,胆大的却是就一群女郎出行,一个个大胆地来往的男子身上瞟。离开晋王府后的越千秋才心不在焉骑马走了没多久,结果怀里便已经被人砸了好几朵绢花。

回过神来的他登时往四周围看去,见女孩子们有些吃吃笑着,互相打打闹闹跑远了,却也有些大胆和他对视,甚至还有更加大胆的少妇们笑着在那起哄道:“俊俏小郎君,上元佳节,赶紧趁这大好机会,挑个好媳妇回去,明年就有人一块看灯了!”

他居然被人调戏了!

越千秋在生出这个体悟之后,简直又好气又好笑。他往日里虽说是金陵一霸,但到底还不至于是城里每个人都认识他,此时此刻的情况便是如此。当下他便呵呵一笑,眉飞色舞地说:“我家里已经有三妻四妾,如果还有哪位姑娘愿意入我家门,那我当然欢迎。”

此话一出,刚刚那些含羞带涩对他抛媚眼的姑娘们顿时遽然色变。有人嗔骂花心大萝卜,有人跺脚走得飞快,也有人双手叉腰嚷嚷你看老娘是做妾的人吗?总而言之,不过顷刻之间,无论是表露爱慕的姑娘也好,看热闹的小媳妇也好,散得干干净净,变脸之快让人叹而观止。

越千秋装模作样地摇头叹息了一声世态炎凉,可紧跟着,他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冷笑:“你家里有三妻四妾?那能不能介绍一下,哪三妻,哪四妾?”

后背一僵的越千秋须臾就放松了下来,他转过马头,见周霁月一身青衫站在那儿,乍一看去,男装打扮的她那薄嗔浅怒的表情使得整张面庞更加生动了起来,以至于他竟是脱口而出道:“那不是虚位以待,等着我爷爷心目中的孙媳妇入主吗?”

周霁月登时再也挂不住那张微恼的脸了。她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这才走上前去。虽说乃是步行,可个头极高的她站在马背上的越千秋旁边,却显得身材越发修长。

发现越千秋赖在马上不下来,她懒得追究刚刚他对那些女子口花花的事,见四周围再无闲杂人等,她就轻描淡写地说出了一番话。

“我是来告诉你一声,裴家隔壁那位罗中书被绑的事,已经压不住了,再加上其他那些人失踪,裴旭已经发现了几分苗头,我估计就这两天,便会查到我们头上。”

“让他来,本来就等着呢。”

越千秋耸了耸肩,不假思索地答道。看见周霁月微微颔首,似乎传话结束就要走,他突然又感觉到那股烦躁重新占据了心头,竟是下意识地一跃下马,随即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只不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