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芜罩了面纱,又在外加了一层天青色的帷帽,捂得严严实实的,和众人赶去了侧院的祠堂。
刚进院子,老远的,就听见祠堂内顾澈的分辨声和顾侯暴怒的斥责声。
“我没打他,我是想打他来着,可是还没来得及下手。”顾澈跪在地上,梗着脖子,一脸倔强。
顾侯手里的藤条一下下抽在他身上,吼道:“不是你,是你怂恿的人家!你妹妹吩咐你身边的清凉,让多看着点你,结果还是没看住。清凉都交代了,你还敢嘴硬!”似是不解恨,他手里的藤条又抽了几下。
李氏带着两个嬷嬷立在那里,急得直抹眼泪:“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呢?就快认了吧,打小为了犟嘴挨了多少打,如今都多大了,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见顾清芜和几个姑娘过来,一把拉她到边上,道:“快去劝劝你父亲,这么打下去,再强健的身子也受不住啊。”
顾侯抬眼见几房姑娘都跟在顾清芜身后,倒是停了手,立在那里直喘粗气,骂道:“今日也不怕丢这个脸了,让家里姊妹都瞧瞧,你这点出息,这点手段,日后哪个敢指望得你撑起这偌大的侯府?”
许是下手太狠,失了准头,顾澈的脸色也叫抽了几条红印子,顾清芜心疼的掏出帕子,跪在他身边,替他略擦拭了一下,然后道:“父亲,您别责怪哥哥了,这事情都是因我而起,若要责罚,就责罚我罢,是我没拉住哥哥。”
顾澈听了这话,又直起脑袋,道:“怪你什么?你让清凉劝我,我是没打算听,但是今日卫彰打人也确实不是我怂恿的,这事儿我死也不认。父亲要打也无妨,连着下一顿也一起打了就是,反正我迟早是要把张钰另一条腿打折了的,不如趁早先罚了我,省的开两遍祠堂。”
顾侯听闻此言,气的青筋暴起,扬起手又是一鞭子,这一下看着就是下了死劲的,旁边顾清枚几人吓得惊呼一声。
顾清芜来不及细想,扑过去抱着顾澈,替他挨下了这一鞭子。
春日衣衫已薄,顾清芜的肩头立马渗出了殷红的痕迹,人也软软的歪在地上,连喊疼的力气都没了,死死皱着眉头。
李氏再忍不住,扑过去抱着两个儿女放声大哭:“侯爷不如连我一起打死算了,我的儿子女儿遭了这么大委屈,侯爷不说安慰一句,还这样下死手想要他们的命,我这个做母亲的要来何用?一起打死了大家干净。”
顾清枚赶忙也上前扶着她道:“大伯母快别这样说,伯父他不是有意的。”
顾清淑仗着年纪小,拉着藤条一端,对着顾侯央求道:“大伯父,别打了,别打了。”
顾清莲则悄声吩咐丫鬟:“闹成这样,还不快去请老夫人过来。”
顾侯这一下失手打在顾清芜身上,后悔不已,火气消了大半,颓然的松了手,指着顾澈和李氏道:“他也老大不小了,光为了犟嘴,我至于这么大气吗?他也不想想,打了张钰一顿不要紧,回头外面该怎么说他妹妹?本来压都压不下去的事情,他倒好,还嫌闹得不够大!”
“人是我打的!”
顾澈还想分辨,祠堂里又走进来几人,正是家仆带着威远将军卫明和卫彰过来了。
卫彰喊了这一句后,大步走来扑通跪在了顾清芜旁边,道:“顾伯父,人是我打的,我来跟您请罪。”说着解下了背上缚着的藤条,双手呈到顾侯面前。
威远将军卫明落后一步进来,他先拱手同顾侯和李氏打了招呼,才道:“顾侯爷,今日冒昧上门,全因小儿胡闹惹出场是非,卫某特地带他前来向侯爷请罪,稍后国公府那边我们也自会去解释。还请顾侯看在小子顽劣的份上,莫要怪罪!”
“将军言重了,这都是我家顾澈撺掇的,卫彰年纪小,哪懂得那么多。”顾侯叹着气,把卫彰拉了起来,却不知碰着哪里,疼的他连连呼气。
卫彰脸上带着伤,身上的墨蓝色的学子外袍也满是灰土,瞧着狼狈不堪。
李氏扶着顾清芜站起来,微微福身和卫明施了一礼,又看着卫彰心疼道:“你这孩子,也不晓得个轻重,他比你大那么多,你还上赶着去吃亏。”又吩咐道:“快去打点水来,给小卫公子擦洗一下。”
卫家和顾家交情好,卫彰弄成这样,又是为了自家,她十分的过意不去,便是不对,又哪里还能让他请罪。
卫彰看看地上的顾澈,他还笔挺的跪着,于是复又随着他跪下,仰头道:“顾伯父,今日真不是顾大哥撺掇的我,是我自己听见几个学子话说的难听,才跑去问了顾大哥,顾大哥说不叫我管这事儿,我又去找了张钰,结果两句话不对付,就干脆打了他一顿。”又对着李氏道:“伯母也别担心,我一点亏没吃,这都是我父亲打的,说是请罪好看。哦,是去张家请罪给他们看,父亲说,免得只张钰断了腿,我倒没事儿一样。”
话说完,众人静了一静,只顾清淑忍不住扑哧乐了,瞧众人神色各异,忙拿手把嘴捂紧。
卫明伸手朝他脑袋上一呼,骂道:“你这混小子,还得意起来,书不好好读,尽知道惹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