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中阡陌纵横,越凌未尝识路,奔走至力竭时,却已不知身在何处。正自犯愁,忽听身后呼唤之声,回头一瞧,竟是今日领他等前来的那妇人!未及多言,妇人拉着他便是一阵疾走,直至一破屋前,妇人四处望了望确信无人,忙将他推入内。
越凌已然腿脚麻木,也顾不得体面不体面了,径直挨着墙根瘫坐下来。妇人又探头朝外望了好一阵,才掩上门,不知由何处取来些水,越凌饮了,又歇了一阵,总算缓过来些。
据妇人所言,今日拦道那几人原是村中恶痞,平日横行乡里,村民对之皆是又怒又怕,避之唯恐不及。
越凌纳闷道:“然他怎知吾等前来?”
妇人面带愧色,轻道:“这说出来也是丑处。”
原这村中遭灾日久,身强体健之人早已出村逃荒或谋生去了,如今惟余些老弱病孤,那干恶痞因此愈发有恃无恐,俨然成了一霸。。。
妇人说至此处,便噤了声。
越凌道:“汝之意,村中乃有他眼线?”
妇人轻点头。
越凌苦笑:“那几个捡菜的孩童。。。”
妇人面露无奈,踌躇良久,一跺脚,道:“官人既与我母子有恩,如今遭难也是因俺,这便实话与官人说了罢,这村中,官人千万不可久留,实则。。。实则村中人人皆是他眼线!”
越凌闻言失色:“如此说,你竟也。。。?”
妇人点头:“今年村中害饥荒,俺等妇弱衣食无着,实已活不下去。。。那干人曾打劫路人,得过些好处,因而告知村中,若有外人前来,通风报信或助其成事的,自也可得份好处,因而。。。”
越凌怒道:“因此小利,竟一村之人皆沦为草寇,廉耻何在?”
妇人喏喏道:“已将饿死之人,要廉耻何用?”
越凌怒意更甚:“是非不分!你那孩儿若知汝竟曾勾结盗匪,助纣为孽,可还能认你作母?”
妇人面露凄楚,望着他道:“官人出生富贵人家,怎知我贫家之苦?我宁愿我那孩儿将来不认我这老母,却也万万不能因那甚么廉耻,而眼见他活活饿死!”
一席话竟教越凌哑口无言。一时静默下。。。
不知何时,妇人的面色忽又绷起,走到门前细听了片刻,便道:“不好!”急拉着越凌由后门而出,仓皇奔逃。。。
天色渐暗,越凌饥渴疲累交加,已近力竭。他沿着妇人所指的路走了个把时辰,然而眼前山林却愈来愈茂密,并未见到她先前所言的出村小道,看来若非她指错路,便是自己仓促中不辨方向,迷途闯进了山中。
正忖着,忽而脚下一滑,未及看清究竟,便翻身滚下了坡!一阵天旋地转后,似觉后背撞上了一硬物,震得五脏俱痛,一时眼前景物似皆模糊了。
深沉的夜色中,空山陷入一片死寂,只偶有风打草叶发出的沙沙声,教人寒意顿起。
越凌蜷在那棵救了他一命的老树下,只觉周身疼痛,气力也似被抽光了,现下是连站起都难,好在方才活动了下周身,看去并无要命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