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密报,靳帝驾崩!
一早听闻此事,越凌便召宰臣入见,然所议却并非悼亡!实则当下,靳国尚未有讣闻送达,换而言之,竟是秘不发丧!这便教人嗅出了些政变之气象,因靳国太子赫留宗旻并非皇后堇暮氏亲生,而母子日久不合已非秘闻!堇暮氏乃北靳大族,手掌雄兵,若是趁此起事,废长立幼,拥立堇暮后亲子,倒也十拿九稳!
当下,大梁本可隔岸观火,待他大局定下,再遣使悼亡贺新便是!此也是朝中众意所向。只越凌心中似另有所向,且说朝中也不乏怀忧之辈,道是堇暮氏素怀野心且好战,若得势,必然于本朝不利!甚有人举出当年堇暮氏借口关南先事,鼓动靳主南下发难,以证其狼子之心!如此一来,事便有些难断了。
越凌一时,有些郁郁。日暮,登楼北眺,汴梁城置身夕阳的晚照中,一片泰然!然千里外的北都上京,却不知是何景象?那不日或将掀起的一场腥风血雨,不知又要席卷多少里河山,伤多少无辜性命,想来便教人喟叹。
浮云一别,几时重把杯?赫留宗旻,但愿吾与你,此生还有相见之日!
忧心忡忡,独自正伤神,忽闻黄门来禀:“靳太子求见!”越凌片刻间以为听错了,那人此时不在北归的路上,却返回来寻自己作甚?
或是秉性刚烈,丧父之痛,在这十九岁青年的脸上并未有丝毫显露。越凌似觉此时便是一句“节哀”,于他也是多余!
峻色之人当下起身一拱手算施礼,平日的逗玩亵闹之态已全不见踪迹。越凌想他有话要说,本欲挥退宫人,然想了想,还是罢了。
那人对面而立,目光殷切:“陛下,如今吾朝奸祟横行,阻我登位!因而请陛下借我援兵,助我回朝,拨乱反正!”
天已黄昏,宰相王遂方才回府,却又受召入见!赫留宗旻之求,越凌急求决断。
王遂入内,不答先问:“陛下心内望何方得势?”
越凌沉吟。人皆有私,纵然不论堇暮氏掌权如何不利,便因了与那人那番旧交,他心中也早有所向。
王遂一语道破天机:“实则此事无异于豪赌,若许靳太子所求,只恐其万一失败,堇暮氏迁怒于吾;然若不助他,且不说堇暮氏得势,于长远亦是有害,且万一靳太子登位,势必记恨,则更成大患!得失之间,不堪细酌,陛下不妨随心而断。”
越凌道:“好个随心!明知朕偏向靳太子,相公出此言,却是另有隐情?”
王遂一笑:“臣与陛下同心,所谓两害相侵取其轻,堇暮氏始终是一患!两害相权之下,不如阻其得势!何况赫留太子本乃正嫡,回朝登位亦顺应人心,且其母家述律氏权势滔天,加之近臣效忠,自可与堇暮氏抗衡。因是只要靳太子得以平安回去上京,自便有胜算!”
越凌沉吟片刻,颔首道:“好!便依相公所言,朕且借他两百精骑,助他回朝!”
天意襄助,赫留宗旻在两百精骑护送下,数日内便平安抵达上京!不出王遂所料,述律氏急起拥戴,形势急转直下。此场夺位之乱,终了,乃以堇暮氏一族在内,牵入谋逆者千余人悉数被屠收场!
这一搏,终是赢了。
六月初,北朝新帝登基,遣使传来亲笔国书,愿与南朝永为修好!
灯下,越凌放下赫留宗旻的亲笔信函,打开手边的锦匣:北人素喜以刀剑赠人,信上说,金刀践诺,便是一诺成金之意!且不管这些,想是他一番心意,收下便好!只是,万不能教那人知晓!否则,必有徒添许多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