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汴梁, 蜀中的九月却还温和, 天清气朗, 王宫后苑似是一夜间黄花尽绽。
午后晴好,独自蹀躞园中, 秋风虽和暖,却难拂去南宫霁的愁绪:母亲的病情已是几番反复,听御医之意,是不大好!思来自己经年不侍身侧,莫言善事父母之大孝未尽, 却还数生事端, 徒与双亲添去忧思,着实于心有愧!
犹自凝眉, 顿足湖边。
风渐止,湖面如镜,水下锦鲤团团簇簇,嬉戏追逐,教人徒生羡恨。这般天色, 若在京中, 无事滋扰时,必定伴他垂杆御湖!然而此趣, 今夕恐是难得了!那封求延后归期的信, 不知有否到京中?原应了他一月之内必返,然才几日,却出尔反尔, 想他见到此信时,不知是恼是怨。
正自幽思,眼前忽觉一黑,却是教一双纤手蒙住了!耳畔传来强忍却未能压抑住的轻笑声,心中已自明了,却哂道:“何处来的野鹊儿,胡乱扑腾,扰人静思!”
言方落,那轻笑便转成了一声嘤咛:“大哥无趣,回来这些时日了,每日里但只独自来去,也不与我等个笑脸!今日但为逗你一笑,却还教比作野鹊,实不在理呢!”
南宫霁转过身,面前那正噘嘴娇嗔的正是幼妹璧月!而一旁掩嘴轻笑的粉衣少女,乃璧月自小的玩伴,世家女宇文柔素!当下见他回身,忙止笑意福了福身。
果真是时光荏苒,想当年初赴汴梁时,幼妹才七岁,而今却也到了碧玉之年,出落得亭亭玉立,窈窕风流!只可惜这刁蛮秉性却是点滴未改,今后不知要寻个如何能耐的夫婿,方能担待得下!
笑着拍了拍前额:“确是大哥错了,这瞠目舞爪之状,怎是野鹊儿可比?分明是只恼极的小野猫!”
此言一出,璧月自愈发不肯依饶,跺脚道:“大哥无端欺侮人,我要告爹爹去!”
身旁少女见状,忙伸手拉了拉她衣袖,似有劝阻之意,然又不敢贸然开口。
南宫霁见状便笑道:“罢了罢了,大哥这便与你赔罪,莫去爹爹处说大哥的不是了,可好?”
璧月哼了一声:“原说大哥无所忌惮,原也惧怕爹爹!不过大哥既赔罪了,今日就罢了,但有下回,我一定告爹爹去!”
南宫霁笑而拱手:“那大哥就在此谢过了!”
时辰既早,璧月便要去赏菊。南宫霁正怀心事,无意同行,便道母亲午歇将起,当回去侍疾了。
璧月嗔道:“大哥每日这脸,愁眉不展,去了还不如不去!”
南宫霁闻之一怔。
“大哥闻听娘娘有恙,千里赶回侍疾榻前,乃是极尽孝道!璧月莫再胡闹更添大哥愁绪!”出言的是二王子南宫清,其人不知何时已立在南宫霁身侧。
璧月驳道:“我又未尝乱说,你看大哥日日这般,娘娘瞧了可不。。。”
语未尽,便教打断:“郡主之意是,殿下若露愁绪,娘子看了也未免不忍,忧思愈甚,恐于养疾不利!”是柔素!似怕郡主再多言现失,又继而道:“只是事父母者,病则致其忧!殿下心念母疾,因而忧形于色,本是常情,郡主便不要强人所难了!”
一番温言软语,却教平日里孰人皆难收服的刁蛮郡主噤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