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莫忘了你是如何从牢中出来的!你也不要忘了靳家如今的处境,与我周家反目为仇,你可掂量清楚了,是否值得!
出卖我心求荣华富贵,我靳家人还做不来!你们救我一命,却害我妻一命,自此,我们不欠你们什么。你们若要讨债,也尽管来!但从此后,我与你周家,再无瓜葛。
姐姐呢?彦儿呢?姐夫,难道你连他们也不顾了吗?周晥清痛哭大喊。
思柔既嫁与我,便是靳家人。昭彦是我儿,也与你周家无关。若非走到这一步,他不会如此狠心狠语。但傅明虽非周家所杀,周家却也绝对脱不了干系。他不能再与这些推傅明入黄泉之人为伍,哪怕自己要承受良心的谴责,被世人看作忘恩负义之辈,他也要与这些人恩断义绝。
长藉哥哥周晥清泣尽反笑,你好狠的心!
周夫人半拥住自己的女儿,看向靳以的眼中如有火灼:靳以,记住你今日的话。希望来日,你不要后悔,我周家不是你想交好便能交好的!
你们也记住我今日之话,从今往后,我靳以再不是你周府女婿,永不再是。
靳以话毕,转身疾步而去。周晥清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再度失声大哭。
第39章 章三九
数日后,周承衍受父母之命,亲上靳府提出退婚。
周夫人将靳以闹上周府之事告知了自己夫君,周老爷先怒后叹,既怨怪靳以做事太绝,又后悔当初不该那般纵容迁就小女。但事已至此,及时止损方是上策。真等靳府公布退婚,周家颜面何在?趁着靳府还未有实际动作,周老爷便让周承衍代他上靳府,提出退婚一事,理由便是周晥清大病之中,请了高僧念经,高僧道此女近两年都不宜嫁娶,为了不耽误靳以,周家愿主动退婚。
周晥清大病是真,但所谓高僧之言却是假,周承衍不知为何他父母要这般做,他甚至偷偷去问卧病在床的妹妹,令他诧异的是,周晥清自己竟也同意了退婚一事。
他劝众人道:事情还未到那一步。妹妹病情不曾严重至此,更何况,姐夫也不是那样自私自利之人,即便是要等个一两年,想来他也是愿意的。
周老爷知晓他与傅明友情甚笃,无法将自己与妻女所为之事跟他开诚布公,便只好以父命不可违施压。周承衍无奈,最终不得不上靳府去。
再见靳以时,周承衍心中暗叹,不过月余不见,他姐夫竟消瘦不少,虽看来伟岸威势仍存,却又难掩落魄神色。
甫一照面,周承衍便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他的心情,他问道:姐夫,你也你也知道了?话方出口,又红了双眼。
靳以亦问:你早已知晓?
周承衍颔首,明哥给我留了书信。那日,他再去京郊,本想看看傅明是否好转,看到的却是他悲痛了许久,并与几位知情的朋友慎重祭拜过傅明后,心情才渐渐缓了过来。但原来也只是暂时平息了而已,只要记忆再被唤起,他还是难过不已。
也许是因为傅明生前便与周承衍交好,也许是如今周承衍尚能理解他的心情之万一,靳以待周承衍的态度比起周府其他人,要平和许多。
周承衍安慰了靳以几句后说明了此回来意,靳以毫不犹豫地便应允了。
周承衍惊讶道:姐夫,你不再考虑考虑吗?
你们前来退婚,为何要我考虑?即便要考虑,我也早已考虑清楚了,不必再虑。
周承衍再劝:姐夫,我知道你与明哥虽然和离,却仍有恩情在。如今明哥他他不在了,你心中难受,但毕竟逝者已矣,你不能因为这个而冲动之下便放弃自己的另一份姻缘呀!
靳以却摇头道:你不必再劝了,我与你妹妹的婚事,就此作废。若你想知道真正缘由,便去问周老爷周夫人吧。
真正缘由?周老爷,周夫人?姐夫,你在说什么?
我言尽于此,你所听到的,便是事实。
姐夫我虽然可能不清楚事情为何会如此,但你真的不再考虑吗?虽然你向来话既出口便作数,可是婚姻毕竟是大事,若明哥有知,他也不希望你这样孤单无侣的。他还在留给我的信中说了
他说了什么?这是周承彦今日至此时听到的靳以最富于情绪的一句话。他回忆着答道:
他说,希望我能够看在与他的情意,与靳府的情分之上,对你与彦儿多关心照顾,大意如此。
靳以笑中现泪,多谢你的好意,不过不必了,彦儿我会照顾好。你也不必再为我的事情操心,我已下定决心,此生不再纳娶。
姐夫周承彦震惊难言,他知道靳以不是那种会说什么曾经沧海难为水之人,但他说不再纳娶,便是一意孤独终老了。
许久后,周承彦才惨然一笑,他如此,你也如此。他即使已经离开了靳府,即使人之将死,仍心心念念着你。而你,也为他将自己余生就此断定只恨苍天无眼,苍天无眼周承彦说着,竟不觉泪如双箸。
靳家与周家退婚之事渐渐地传遍京城,各家听说是周姑娘病重,周家主动提出退婚,靳家也同意了,便觉得周家有情有义,靳家却连这两年也等不得,到底是薄情寡义了些。
对于外人传言,靳以丝毫不予理会。每日自衙门回后,他只是侍奉长辈,再陪陪昭彦,余下时间,几乎都在芳满庭度过。
他将住处搬至芳满庭,里头任何原有布置陈设都未变动,与傅明离开前别无二致。
院中有些花木是傅明过去亲手所种,他便不再假他人之手,定要亲自打理。有鸟儿前来饮水觅食,他想,也许这是傅明曾喂养过的,便要对着它们自言自语一番,似乎唯有它们这些老朋友能听懂他的心里话。
除了白露等大丫鬟,曾经跟在他房中的那些小丫鬟都被遣去伺候其他主子了,而芳满庭原来跟着傅明的小丫鬟们如今便仍得以留下。靳以有时入院,见了她们,便好像走入了曾经的芳满庭。只是,他最想见的人,却再不会站在树下、池边、廊下或者窗前等他走近了。
夜里,他常常做梦,梦见傅明病着,陷深了的双眼看着自己,虚弱地说:长藉,我好痛,你抱着我吧。他怜惜地将人拥在怀中,发觉他竟然那样瘦,瘦骨抵痛了他的胸膛。有时又梦见他头也不回地往深山而去,自己忙跑上去要拉住他,却怎么也追不上,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云雾迷蒙之中。偶尔,他会在梦中为傅明遍求名医,若运气好,是个美梦,他便真能求到能够妙手回春的名医,那名医说自己定能治好傅明,他们一起向那大夫致谢,又相对而笑,他开心得竟难以承受,喜极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