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里。
助理的目光一直在唐白脸上晃悠。
您好像和之前不大一样了。他终于忍不住说了句。
这个助理跟着唐白父亲好多年了,和唐白见过几面。
而且逢年过节的时候,他也会收到助理拿过来的不少东西,鉴于自己父亲的性格,这些东西估计都是助理去买了送过来的。
所以唐白对他印象挺好。
嗯,瘦了些。唐白抿嘴道。
不,助理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声音却激动了很多,是看起来精神多了,您这样,比之前好太多了。
唐白抬眼看了他一下:谢谢。
话音落,电梯到达了应到的楼层。
助理引着唐白往总裁办公室方向走过去。
他边走边低声道:老板今天本来有个很重要的会议,为了您都推掉了。
旁边的几个秘书纷纷将目光落到突然进来的唐白身上,助理清了清嗓子,那几个秘书纷纷低头。
唐白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推开总裁办公室的大门,走了进去。
唐白的父亲姓徐,叫徐清河。
人如其名,冷冷清清,生人勿进。
唐白走进去,他抬起头,父子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浅浅交汇。
唐白很快低下头,然后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不会叫人了?徐清河声音也很冷。
唐白维持着低头的动作:爸。
尾音带着颤,放在腿旁的手紧紧攥着。
徐清河蹙着眉尖,看着唐白瘦削的肩膀。
我和你.妈离婚后,见你即便手断了也依旧要坚持要学美术,我就没有阻拦。反正学校里那些东西,将来正式接手公司的时候大多也用不到。但是,你毕业后不回来,一直留在那边,现在还参加什么乱七八糟的比赛,是真的准备把画画当成事业了么?
唐白:是。
徐清河声音极冷:这就是你所说的,会为自己人生负责的?
唐白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血肉中,刺地发疼:是。
徐清河突然冷笑了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一样。
偌大的办公室里沉寂下来,安静到落针可闻。
那这个公司呢,你完全没想过要继承吗?
唐白缓缓抬起头,然后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不想继承,而且我也不适合。
徐清河微不可见地拧了下眉头:谁天生是适合的,你这是弱者的逃避心理。
唐白认真道:我和您不一样,我没有那么高的物质需求,也没有那么强烈的野心,我只想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想要做的事情?徐清河语带嘲讽,就你现在这个水平,能在这一行上走多远?
他把桌上的一份文件摊开:我找人评析过你的那些大作了,就你现在这个水平,别做什么大画家的春秋大梦了!
唐白强迫自己压着情绪,咬牙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需要您来评判。
果然是长大了,学会用言语反抗了。
徐清河指关节在桌板上敲了好几下,严厉道:那你想过没有,如果没有我,你母亲现在能活的那么肆意自在,你会丝毫没有负担的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唐白,你已经不是十八.九岁的小孩了,怎么还这么天真?
父子间不提到唐女士还好,一提到,唐白就感觉热血直冲大脑,呼吸都急促起来。
他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声音尖锐:您误了妈妈一辈子,您为什么不能放过我?
父子两的视线再次在空中交汇。
这一回,唐白没有避开,也没有藏起眼中的怒意。
徐清河很少看到儿子这种情态,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你现在不大理智,并非是适合做决定的时间。回去再好好想一想,决定好之后给我发个信息或者打个电话。
说完,提起电话:李助理,送客。
唐白只觉得疲惫。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走了出去。
·
唐白这次回家的仓促,并未提前和唐诗蔓说。
不说的理由是,如果唐女士知道是徐清河找唐白的话,一定会陪着他去和徐清河见面。
唐白并不希望母亲陪他一起去。
他已经大学毕业进入社会了,想要自己努力去解决问题,而不是继续做一个躲在母亲身后的懦夫。
虽然,他今天完全没有把事情好好解决。
唐女士看到唐白回家,很是高兴。
她虽然有很多事情想要细细询问唐白,但儿子眉间的疲色浓郁,唐女士很是心疼,只得暂时压下好奇。
让厨娘做了点吃食后,催着唐白先去休息一下。
唐白看着母亲生动的脸庞,欲言又止。
唐白简单洗漱了一下,躺倒床上。
手机屏幕随着他无意识的动作,一下亮,一下黯。
时间已经跳到了十点。
唐白犹豫了会,拨通了顾南望的电话。
电话只响了一下,就被接起。
而后,话筒里传来男人熟悉低沉的声音:准备睡了?
嗯。
顾南望问:今天怎么样,一切顺利吧?
其实是不顺利的,但是唐白不想让顾南望担心,便小声地说:挺好。
果然,那头顾南望的声音明显轻松了下来:那就好。
唐白的手指在手机后背上摩挲了几下:哥,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我知无不言。
你现在的工作和生活,是你曾经规划中的样子吗?
顾南望本想反问唐白,怎么会想起问这个。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不是。
唐白听着,安静了几秒,才开口:我记得你之前和我说过,很多人都是身不由己,包括你自己,也是。
顾南望咽了一口口水:是这样,但是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甚至觉得,这比我曾经预期的还要好。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唐白愣了愣:我
夜很寂静。
电话里头,能听到相互的呼吸声。
一下又一下的。
顾南望没有直白挑破话头。
有些话,他喜欢直接当着人的面说。
顾南望转了个话题:是不是睡不着?
嗯。
想听故事吗?
你给我讲?
有兴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