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奇兵天降,被围堵的斩红缨等数十人与斩家部曲前后夹击,突围而出,连夜一路南下滨海道,转至边境。
天下蘧然震惊!
徐州,彭城,青州琅琊,淮北等地频频有江湖人滋事,甚至部分为边军镇压的流人深受鼓舞,向南方奔逃,骚乱频发,各地界皆有不同程度调兵镇压。
斩红缨趁机与其余部署搭上线,令其继续化整为零,前后寻机突围过境,而她则领人,扰乱边军主要视线。
又三日,秦军追过淮河,斩家堡众死伤过半,然斩红缨依旧不停,继续以强硬姿态南下,只是正面相抗不敌,便借助人少优势,分散游走。为了让更多斩家堡的血性男儿能投奔北府,斩红缨选择亲自断后。
不足一日,消息传遍九州,闻者各有喜忧。
幽州。
你说什么?秦军不是号称几十万吗?拦不住一个丫头,耍我呢?辜行文手往前一抻,揪扯住探子的前襟,把人给拽了起来,咆哮声中,失手撞碎了一套价值不菲的青瓷碗碟,锐声直逼他的耳廓,吵嚷得烦,干脆一踢腿,把整个食案都掀翻出去。
旁人跟着左拉右劝,这才救得一命:辜二公子,可消消气。
辜二怒极,叉腰着袜在屋内来回走,前后徘徊了三四趟,才深吸了两口气,放平语调问道:小师弟呢?他现在人在哪里?这么大的事儿就没半点反应?
联联络不上,苏苏明先生最后一次出现,是是在太行,至于小小主人那探子早被吓丢了三魂七魄,一听又是诘问,顿时磕巴起来。
显然,这并不是辜行文想要的答案,他狞笑一声,将人踹了出去:蠢货!
身侧的人想要插话,却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你们也滚!可真等人掩门走了,他又追了两步出头,清了清嗓子,梗着脖子道:小师弟不能出事,挑两个机灵些的,去太行附近活动。斩家堡分裂,并未在谋划之中,你们好好休息,随时待命即可。
于此同时,长安,天枢殿。
苻坚一边听着羽部的回禀,一边把玩着手头的宝珠,将其放在漆灯之下,烛光穿过珠心,透射至椒墙上,绘出一道蝴蝶振翅的花纹。
忽地,他手指一曲,将宝珠裹卷住,影子刹那被吞噬,只听得一声似笑非笑地询问:宁可死也不折腰吗?
作者有话要说:先卖个关子
看文愉快,小可爱们~
第279章
而穿过潼关向东,风马默正坐在牛车里加急赶路, 他面色姜白, 血气明显不畅, 有积劳成疾之兆。
他和宗平陆关系亲如兄妹,送去苻坚那里的消息,他也得了一份,看过之后,就着火盆烧去, 脸色却更差,只是随侍望过去时,他却做出一副嗤笑:有什么意义,不过是让斩家损失更惨重一些, 沿线的驻军都干什么吃的?
他们都底下的人大气不敢出。
风马默是个文人, 倒是没有莽夫的咋呼, 一个眼色交换间,大致已明了了局势, 顿时又急又气:都是些圆滑精明的笑面虎!这个时候望风而动, 想必也想看看这姑娘能走到什么地步。
下头人提议:要不立即上书陛下,或者,安排我们的人去敲打敲打?
你以为陛下心中不清楚?风马默睨了一眼, 为他的自作主张而不快,除了拱卫长安的二十万氐族亲兵以外,四境之内的驻军都是降兵降将,末大必折, 尾大不掉,当初连王丞相都给不出更好的法子,只留下四字徐徐图之,你以为现在是什么好时机吗?代国才刚灭不久,一个燕凤携幼子回归云中,已叫人头疼不已,更别提慕容垂这只老狐狸,说不定正巴望改弦更张!
那随她去?
随她去?风马默抄起竹简,狠狠挥打过去,不惜一切代价,活人过不去,死人更别想!呵,我倒是小瞧了那头河间孤狼。
斩北凉已经死了,会不会不是他?手下人似想起什么,犹豫了一瞬,从袖口里摸出一支竹简,递了过去,我们的人在房山附近查到些蛛丝马迹,只是还不能确定。
风马默将东西接了过来,正要拆去蜡封,心口却一阵麻痒,最后猛地咳嗽几声,四下寻找手帕,整个脸憋得像打了霜的柿子。
取了帕子,竹筒外侧已沾了一手的汗,风马默从方才寥寥两句话中,体悟出了深意,也不拆开,原封不动扔了回去:送去长安吧。
手下人不敢耽搁,赶紧领命而出。
姬洛,我知道你没死,迟早我要让你死在我的手上。丞相来不及除去的人,我都会一一替他除去。
没过多时,风马默又打起帘子,将人招呼了回来:我交代你办的事如何了?
望都关那边已经备妥。
风马默不置可否,手一松,竹帘哗啦放了下来。他靠着车壁闭目养神,手头那块帕子却越绞越紧,手掌一圈,都勒出红色的印痕。
《山川十卷》他又解开了一卷,这一次倒是与泗水无关,而是一封藏头藏尾的书信,只是信未寄出,但又怕落入他人之手,于是想了个法子,拆字组到了书卷中,以时时提醒自己寻机再送。
虽然这寥寥数字的密信写得极其含蓄,但宁公垂念四字,却叫风马默怀疑,天下姓宁的人虽然多,但值得他父亲如此谨慎小心的却只几位。
难道那一枚融风令,原本是要送到刀谷的?可若是父亲已见过宁不归,为什么没有送出去呢?
而远在晋国,京口大营,谢玄坐镇中帐,正与另外几位将军商谈,听得最新的快马飞报,其中好几位都频频摇头,对斩红缨这莽撞的行为感到不妥,先不说她能不能跑脱,就算成功归来,所带的人又有几何,还不是杯水车薪。
唯有谢玄捻须一叹:她已别无他法,求全不甘,唯有死志可明。
那些将领忍不住都低下了头,朝廷中风声传闻,他们也多有耳闻,正是猜忌,才将其逼到了绝路。
这是一种精神,带着这种精神,所到之处,便可如星火不灭。经年累月之下,北方早已服软,可只要有一个人站出来,便会有十个百个甚至更多的人受到鼓舞,往后还有机会,收复失落的半壁山河!谢玄振振有词,满座皆不由起身致意。
谢玄随即下令:保下她,争取保下她!在座可有毛遂自荐者。
这时,一面相凶狠,须髯猛将缓步而出,抱拳示意:所谓天降奇兵,多半乃是斩北凉谋算得当,早将部下暗渡至边境,只要我等与其里应外合,便能打开缺口一道,成功助其南来。在下参军刘牢之,请愿领兵,请谢将军允。
谢玄看他五大三粗,腰背有力,也觉得这样的猛将只任个小小参军可惜,便也准许,令其山口伏击,一为接应,二为防御秦军不顾一切强攻。
等人都散走之后,底下有人悄悄迎上:谢小少爷还未归来,已断了几个月的信,要不要
闻言,谢玄并未表态,而是携着人一同到校场查阅练兵。年轻招募的新兵中,许多是逃难的流人,面黄肌瘦,别说对敌,稍稍干点重活也不行,而如今,却练达起来,正跟老兵一一对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