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俞漫龙微微偏头,靠近了祝昀起的嘴。
祝昀起的表情十分痛苦,眉头皱得极深,紧闭的双眼在俞漫龙凑过来的那一秒蓦然睁开,他的眼神似有迷离,茫然又闪烁,像广阔银河里走丢的星辰。
“你来了。”他说。
俞漫龙一怔,微微颔首,“嗯,我不放心你们。”
“我有点想你。”祝昀起说着,嘴角突然勾了起来,还是原先那个百无聊赖的弧度,看起来玩世不恭,却又明媚而充满邪性的笑。
俞漫龙心神震荡。她和祝昀起一直以朋友相待,他没有半分旖.旎的心思,她也不敢流露出一丝一毫的真情。
因为祝昀起是聪明人,他见过很多女人,也对那些算计和打量驾轻就熟,最重要的是,除了向枝,他谁都不喜欢。
因此,在这场漫长的暗恋中,俞漫龙对两人关系的拿捏已经炉火纯青。
像这样鼻额相抵的亲密,还是相熟多年以来的第一次。
“我也想你。”俞漫龙几乎豁出去,少有的坦荡和任性。俩人贴得极近,任谁留心看一眼都会觉得这是一对抵死缠.绵的爱人。
祝昀起实在过于难受,调整了自己的姿势,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他不是一个酗酒的人,这会儿倒真心实意觉得酒精挺好,喝完酒,想见的人就一定能见到。
微微合上眼睛,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往前凑。
俞漫龙盯着他,犹疑了许久,想着或许自己差得就是一次奋不顾身的勇敢,于是也闭上了眼睛。
在温热的触感出现前一秒,祝昀起像个委屈的小孩子,带着哭腔哭诉,“我只做错了一次,你就不要我了吗?”
俞漫龙猛然睁开眼睛,目光沉寂如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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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祝昀起头痛欲裂。
床边的狼藉已被佣人收拾妥当,他的脏衣服也换了下来,昨夜的记忆只停留在狼狈的阶段,现在看来竟是连狼狈都寻不到踪影了。
纪明轩的电话及时地打了过来,一开口就问,“有没有上家法?”
“没有。”祝昀起一边往楼下走,一边招手把家里的佣人叫过来,“人都去哪儿了?”
“祝先生这段时间都在俄罗斯,汉东少爷也很久没有回来住过了。”
“听见没?”祝昀起没好气地对着电话说,“想暗算我,挑个好日子再说。”
“你家老爷子去那儿干嘛?没听说有业务往来啊?”纪明轩好奇地问。
祝昀起在吐司上抹果酱的手一顿,默了许久才说,“听孟特助说,在俄罗斯找到第三春了。”
他调查过,还是个做稀土生意的女富豪,不像祝汉东他妈妈的羸弱,当然也不似沈丽岚死守着一个不爱自己的老公的愚蠢和无能。
或许她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简单地吃完了早饭,祝昀起坐车去公司。
路上孟特助给他打了个电话,话头一起说是向小姐的事,他就想撂电话了,可大拇指在那个红色的按钮前徘徊了整整三秒,最后也没按下去。
“说吧。”
“几天前向小姐遇袭那件事,已经问清楚了,不是顾岑岑小姐的粉丝干得,是有一位叫作肖潇的女明星,那几个女孩子实际上都是这位肖小姐的粉丝。”
祝昀起拧眉,对于这个肖潇,他了解得并不多。
上次在南湾一起吃饭也是看在向枝的面子上,虽然后面爆出了绯闻,可自从祝昀起开始有意无意地帮衬向枝和顾岑岑以后,他对那些安在自己身上的流言就宽容了许多。
之前没有计较是觉得没有必要,可这次是向枝受到了刁难。
“公布出来,还有绯闻,一并澄清了。”祝昀起冷冷地说。
“那向枝小姐那边还要继续守着吗?”孟特助抹了一把虚汗,之前又是被泼墨又是被砸鸡蛋,现在应该没人再敢惹她了。
祝昀起沉思了几秒,“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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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枝觉得很奇怪,网络上的舆论风向也太捉摸不定了。
前两天全网流传得还是自己被臭鸡蛋砸得一身狼狈的丑图,一夜之间那些图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正当她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这件事又莫名其妙被翻了出来。
声称自己在警局工作的知情人士称,那几个寻衅滋事的粉丝并不是顾岑岑家的,而是肖潇。她们打着别家粉丝的旗号,一方面是怕给自家艺人带来麻烦,另一方面是想挑拨离间。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二更。稍晚。
今天努力更八千。
☆、47
不到三十分钟, 带着肖潇和顾岑岑的微博话题迅速窜至热搜第一。
与此同时,耀世集团旗下的一家媒体也迅速发布了一则消息, 是以公司名义发布的声明,警告一些营销号和媒体不要捏造事实, 造谣祝昀起先生的私生活。
白纸黑字,只提到了他跟肖潇的那一段。
一时间, 议论纷纷,肖潇的口碑急转直下,从原来不争不抢, 安分守己的好演员变成了单方面炒作被打脸的跳梁小丑。
“常在河边走, 哪有不湿鞋,人设总有被打脸的那一天。”
“她粉丝栽赃嫁祸这一招实在是太狠了,又蠢又坏。”
“我简直要怜爱顾岑岑了, 不过最惨的还是经纪人, 我看照片头都被砸烂了。”
“肖潇和祝昀起其实根本没什么石锤,除了吃饭那张同框,而且看起来也是普通的社交距离。”
“那张照片上除了肖潇还有向枝啊!这次被肖潇粉丝欺负的也是向枝!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楼干大!之前光盯着顾岑岑了,怎么就没想到祝昀起和这位经纪人之间有没有可能呢。”
“对!我听我表姐说, 之前临川国际电影节救顾岑岑的是向枝, 而带向枝去医院的才是祝昀起,不知道怎么就传成那样了。”
向枝头疼地看着, 压根没想到剧情会这样发展,她们刚刚还在对着肖潇落井下石,一回头又瞄上了她和祝昀起。
无奈地拿出电话, 想问问七姐,这件事的热度有没有她的参与,一低头,看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去死。”
一句言简意赅的诅咒。
自从向枝上了那个综艺节目以后,就常常会手收到类似的垃圾短信,她并未放在心上。
电话还没打过去,另外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
肖潇语气有些歉疚,“这件事,我真的不知情,你现在没事儿了吧?”
向枝当然相信她不知情,毕竟这么做对她也没什么好处,这件事说白了她也是受害者,只不过后面这句问候里的真心有几何,向枝也掂量得十分清楚。
她被粉丝恶意袭击的新闻已经出来很多天了,肖潇不可能不知道,如今火烧到自己身上了才想起关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之间已经变得这样生疏而冷漠了。
“我知道,已经没事了。”毕竟是识于微时的情谊,向枝也同情她的无妄之灾,反过来还安慰她,“你的事儿我也看到了,网友们忘性大,你这些□□也都是捕风捉影,等过一段时间找准时机,好好澄清一下就没事了。”
肖潇看起来有些心神不宁,仿佛并不关心这桩舆论事件,连说了好几个“对不起”,然后像是鼓起勇气,试探性地说,“你还记得张浦生吗?”
向枝微微拧眉,“记得。”
他是一位香港导演,前几年来内地筹备一部电影。为了争取女二的角色,肖潇做了很多努力,向枝也请他吃了好几顿饭,虽然最后项目搁置了,没有合作成功,可向枝对此人印象很深刻。
当初就明里暗里向肖潇示好,屡次想占便宜未遂。他就是那种看上去很儒雅博学,实则鸡贼又好色的人。
“他现在要来内地发展,我听说他正在筹备一部电影,已经拉来了海外投资,目前正在物色女主人选。”肖潇的语气有些轻微的颤抖,“我想去试试,但是你知道那个人的毛病。”
向枝默了默,“你想让我跟你一起去?”
“对。”肖潇认真地解释,“我跟你说实话吧,我准备跟成羽谈解约了,如果能拿下一个一番的电影资源,我手里的筹码就够了,所以,我不打算跟公司说这件事,想以个人的名义先谈下来再说。”
“为什么解约?”向枝有些惊讶。
“成羽是一家造星工厂,他们宁愿花一份钱去培养十个小孩,也不愿意一心一意去种好一棵已经成年的树。”肖潇的语气有些悲伤,“我已经快三十了,你明白的,对于这个年纪的女演员来说,不进步就意味着退步。”
“枝枝,你帮我一次,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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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局约在晚上,肖潇给向枝发来了一个地址,她在地图上搜了一下,是在城郊的一处私味小厨。
向枝套上羽绒服,素面朝天,出发前还是觉得不放心,于是又把定位转给给了阳仔。
阳仔打来电话问,向枝心里慌得很,叮嘱她,“如果哪个整点我没给你发消息,记得报警来救我。”
“什么情况啊枝枝姐?”阳仔有些不相信,“你是不是拍着呢?这是整蛊电话,还是说又有黑粉要袭击你?”
“没跟你开玩笑。”向枝认真地说完,又觉得自己过于紧张了,不论如何都是知名导演,应该不会那么明目张胆,“没什么,不用放在心上,你要没事就帮我留意一下。”
交代妥当以后出门,刚要伸手拦车,一辆全新的黑色辉腾缓缓地停在了面前。
“您是向小姐吗?”面善的司机大叔摇下车窗,客气地问。
“对啊,你是?”
“我是肖小姐派来接您的,您上车吧。”
向枝点了点头,拉开后车门坐了上去。
她聪明,有防备心,可她如果再警觉一点儿就会发现,那辆车根本就没有上牌照。
春顶园离城郊很远,天还亮着的时候上车,到达饭店门口时就已经黑透了。
向枝刚一下车就被人引进了一间包厢,桌椅和屏风都设计精致古朴,在这样远离喧嚣的地方,一座小馆子仿佛遗世独立。
服务员送来一杯茶,向枝拉着他问,“张浦生先生到了吗?”
“还没有,请您稍等片刻,尝尝我们店的招牌冷泡茶。”
向枝百无聊赖,发微信问肖潇怎么还没来,没一会儿觉得空调有些热,于是脱下了外套,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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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枝再一次醒来是被冻醒的。
她发梢上还挂着冰晶,身上只穿着一件粗棒针织毛衣,领口的部分已经湿透了,看样子是被人从头泼了一盆冷水。
挣扎了几下,发现自己脚踝上还拴着铁链。
向枝头痛欲裂,喉咙也又苦又涩,茫然地四周环顾,才看清自己是被人锁在了一个废弃的大仓库里。
记忆只停留在喝茶的阶段,想起赴约的事,她又惊慌地找了一圈儿,没有看到肖潇的身影。
“找谁呢?”一个粗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向枝惊恐地寻找源头,看见货架的尽头,三个流里流气的男人正朝她走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
“别管我们是什么人,就说你是什么人就行了。”为首的一个男人踢了一个箱子到她面前坐下,如数家珍地念叨,“向枝,女,25岁,单身,名下房产两处,目前是七泓娱乐公司的经纪人,对吗?”
向枝不说话,她冻得瑟瑟发抖,牙关打颤,“你们是黑店?”
“黑店谈不上,老板也是正经做生意的,只不过你得罪人了,还是个不好了结的大人物,只能算你倒霉了。”
向枝心里十分惊慌,却还佯装镇定,想问出更多线索,“你们的计划是从哪一步开始的?”
她虽然不信肖潇会对她动手,可是显然,这件事与她也脱不了干系。
“知道了也没用,实话告诉你,这地界儿已经出了临川了。”旁边那个男人插话说。
向枝左右看了一眼,四面的墙上有高窗,隐隐约约可见星辰,应该已经到了后半夜了。想起临行前叮嘱阳仔的事情,她心里稍稍有了些希望,冷静下来,只能尽力拖延时间。
“大哥,我知道你们也是拿钱办事,所以我不怪你们。”向枝尽量克制自己的语调,“但是刚刚有一个情报,你说错了。”
“我不是单身,我男朋友是耀世集团的二公子祝昀起。”向枝说完,心慌得不行,一方面要拖延时间,另一方面还要自保,“不信你可以上微博搜一下,他对我很好,当然了,他也很有钱。”
几个大男人狐疑地看着她,为首的那个指挥自己的小弟,“拿出来查查。”
向枝看他们心思微动,连忙加大火力,“我不知道是谁让你们做这件事情的,但是我觉得你们可以有更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