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时野送的水仙花开得很好,金盏银台、香风馥郁,李娟芬想自己一定要像照顾花儿一样,把两个孩子抚养好。
第六十三章
戴涛觉得傅豪这段时间有点花痴,经常上课一个人偷偷笑出来,铅笔盒上还贴满了花花绿绿的大头贴,都是那次汪燕燕生日一起去拍的。
傅豪这副模样让戴涛觉得有点瘆人,太不习惯了,他忍不住想吐槽几句,但联想到最近发生的马加爵杀人事件,还是乖乖地闭上了嘴。
“燕燕又给你打电话了?”时野也看不下去了,弹了下他脑门。
“是啊,羡慕吗?”
时野啧啧了两声,心想我羡慕个头,最近汪燕燕确实只跟傅豪打电话了。而傅豪说的“好好算账”就是敲诈了时野和柳清川好几顿饭。
“你俩也别太嚣张了,早恋了不起啊?”傅豪踹了下时野凳子。
“就是了不起。”野哥得瑟地说。
傅豪自从知道了两个人的秘密,眼神就像X光射线一样牢牢盯着前桌,看这对小情侣有没有拉拉小手深情对望,弄得野哥浑身不自在。
时野忍不住对傅豪说,“你能不能正常点?”
“是啊,豪哥你正常点。”戴涛趁机插话。
“我觉得我挺正常的啊。”傅豪抖着腿说,又拽着时野衣服把他往后一拉,“野哥我现在有你把柄了,你别欺负我,不然我告诉老师去。”
“傅豪,你要告诉我什么?”储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课桌边,吓得傅豪抖了个激灵。
傅豪赶紧把时野衣服松开说,“没什么…储老师,我瞎说的。”
时野立刻装过头去装模作样地做着试卷,拿着支不出水的笔写了半天,柳清川无奈地递给他一支新笔。
储良辰在两个人面前站了半天,最后想了下,还是敲了敲他们的课桌,示意两人跟自己出来。
他俩跟在储老师身后,在空荡的教学楼里走着。时野悄悄碰了下柳清川胳膊说,“你犯什么错了吗?”
“好像是你犯错比较多吧?”柳清川笑他。
时野瞪了他一眼。
储老师没带他们回办公室,而是去了空空荡荡的操场上,入春的风带着花草香,足球场上的绿草地冒出新芽。
“知道为什么叫你们俩出来吗?”储老师笑了笑说。
时野摇了摇头,却不自觉地往柳清川身边靠了点,柳清川偷偷勾了一下时野的手指又松开。
“也没什么大事情,你们别紧张。”储老师拍了拍时野的肩膀,“就想说心思还是要多放在学习上,下学期就要高三了。”
“我们放在学习上的。”时野抢着说。
柳清川跟储老师对视了一眼,说,“储老师放心。”
“好,平时日常行为也要注意。”储老师像是意有所指地说,柳清川的目光又跟他交汇着,然后点了下头。
等储老师走远之后,时野勾住柳清川脖子说,“我俩这是被他发现了?”
“刚说完日常行为要注意,就忘了?”柳清川开玩笑似地说。
“切,谁稀罕碰你?”
柳清川瞥了他一眼,笑着说,“我稀罕碰你。”
“不要脸。”
不过时野还是忧心忡忡地问,“储老师会告诉家长吗?”
“你怕?”
“也不是。”时野在心里想,就是怕阿姨会难受。
“我妈又不是看不出来,心里早知道了。”柳清川搭住时野的肩膀说,“快回去吧,试卷还没做完呢。”
其实李娟芬在心里确实已经把时野当成自己儿子了,有次两人到服装店里给李娟芬带饭,有个顾客看着两个帅小伙好奇地问她,“哪个是你儿子?”
李娟芬等他俩离开了,笑着说,“两个都是。”
但她最近总觉得眼皮跳得很,特别是来店里的熟客有时闲聊起来,说起谁家那谁得了癌症转移了,谁家那谁已经过世了。
又联想到脑癌走的阿婆,还有电视里宫颈癌的梅艳芳,李娟芬一阵心悸,琢磨着要约傅豪妈妈一起去烧烧香。
谁知道果然是祸不单行,有一天傍晚李娟芬刚锁了店门,她就接到监狱里的一个电话说,柳军要保外就医了。
柳军最近开始经常流鼻血,伴随着严重的牙龈出血,医院诊断之后确定是骨髓增生异常综合症。
得了这病之后,骨髓无法再正常产生血细胞,部分患者转化为急性白血病,部分患者因为骨髓衰竭而死亡。
而最好的治愈方法就是进行骨髓移植。
病因还不知道,但李娟芬固执地认为一定是监狱里太苦了、受的委屈太多了。她接完电话之后,整个人大脑一片空白,在原地足足僵了五分钟。
李娟芬想这真的是柳军作恶太多的报应吗?
到家后,是时野先发现李娟芬异常的,阿姨先是打碎了两只碗,又被热水壶烫着手,还一个人看起了柳清川小时候的相册。
时野怼了下柳清川胳膊问,“这是怎么了?”
柳清川摇了下头,于是时野坐到了阿姨身边,跟她一起看起了相册。相册里一张张照片都塑封得很好,柳清川小时候的照片比时野多得多。
李娟芬的视线久久地落在柳清川百天时一家三口的合照上,那时候的自己和柳军还很年轻也很恩爱,小婴儿柳清川白嫩嫩胖嘟嘟的。
时野看着忍不住摸了下,问道,“他小时候这么胖?”说完时野又招呼柳清川自己过来看。
“是啊,胳膊跟藕段似的。”
李娟芬也摸了下照片,指尖最后落在柳军的脸上,然后眼眶一红,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阿姨,你怎么了?”时野转过身看着李娟芬担忧地问,“是我惹你生气了吗?你先别哭。”
见着李娟芬这副伤心的模样,时野急了,抬头看着柳清川。
于是,柳清川也拍了拍李娟芬肩膀说,“妈妈别哭,发生什么事情了?”
两个男孩子的关心让李娟芬的心墙一下子轰然倒塌,愈发哭得厉害了起来,她紧紧地抱着时野,又被柳清川抱住。
不知道哭了多久,李娟芬红着眼睛,哽咽着对柳清川说,“小川,你去看爸爸一眼吧?”
那晚柳清川是在时野那里过夜的,任时野怎么推他走都不愿意,两个人在床上滚成了一团。
柳清川摘下时野的眼镜,细致而温柔地吻着他,只是这吻相比于以往用了更多的力气,直到它带着热度落在了时野颈部。
时野吃力地仰起头,推了下柳清川说,“别亲这里,明天要有印子的。”
“嗯,不亲这里。”
柳清川沉闷地应了一声,掀开时野的衣服把头埋了进去,那些带着爱意的吻都藏进了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掉落在了两人的秘密花园里。
时野知道柳清川心情不好,也就由着他发泄。
两个人用手来了一次,互相抚摸着安慰着,明明只是早春却都出了一身汗。
夜色透过窗户,两个少年在小床上紧紧地搂抱在一起,宣泄着青春的躁动和慌乱,在昏暗的灯光下叫着彼此的名字。
而时野只觉得男朋友闭眼蹙眉的表情很性/感,忍不住吻了下他的眼睛,舌尖舔过长长的睫毛,湿漉漉的。
柳清川睁开眼睛看着时野,突然之间像是失控了一样疯狂地吻着他,两人嘴唇撕扯着,连牙床都撞在了一起。直到不知道谁的嘴唇破了,有股血腥的味道涌了出来。
时野知道柳清川很痛,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夜晚静谧,时野心疼地盯着柳清川看,俯身一寸寸地往下吻,每次在自己失落与无助的时候,他的男朋友总能恰到好处地安慰自己。
所以,时野也想做好。
而当时野吻到他紧实的小腹时,柳清川突然伸长手捞了他一下,用力地抚摸着他的后颈,两个人又混乱地吻在了一起。
亲情伦理和是非黑白像是两股相反的力量在拉扯着柳清川,他想起父子俩最后吵架时,他祝柳军不得善终。
似乎一语成谶。
时野能够感觉到柳清川又有了欲/望,那东西硬硬地抵着自己的小腹,他用手弄了一会儿,却丝毫没有缓解自己男朋友焦躁、难耐甚至难受的情绪。
于是时野脑海中回想着在傅豪家看的那些片儿,厚着脸皮说,“我用嘴帮你,好不好?”
柳清川怔怔地看着他,呼吸很急促却摇着头说,“阿野,不用这样。”
“那你他妈要我哪样?”时野一下子急了。
两个人互相看着,眼神里都是彼此。
然后柳清川叹了口气,猛地将时野翻了个身让他趴着,从他的大腿中间进去了。
小床摇晃着,柳清川重重地撞击着时野,尽管不是真的进入,却让时野整个人兴奋起来。他听着背后柳清川越来越重的呼吸声,试图夹紧自己的腿,给他带来更多的快感。
直到柳清川低沉压抑的一声闷哼,时野转过头又跟他吻了起来。
柳清川一手紧紧地箍住时野的腰,一手帮忙纾缓着他,用指腹去摩擦他最敏感的地方,两个人差不多时间又一次达到了高/潮。
深夜里彼此汗涔涔的,柳清川趴在时野背上,吻着他凸起的背脊低沉地说,“阿野,爸爸是我举报被抓的,我有没有做错?”
第六十四章
那晚时野没再赶柳清川离开,他伸出胳膊搂住爱的人,像自己曾经无数次被温柔以待那样,两个人相互依偎着,一次次忍不住又亲吻起来。
月光皎洁,深夜寂静得能听到屋外树叶簌簌作响,时野摸了摸柳清川汗湿的额发,终于听到了他藏进石榴里的心事。
柳清川内心的纠结与折磨,他都能理解。
这像是道德与法律的两难困境,自古有“亲亲得相首匿”的律条,也有“大义灭亲”的说法。
其实就连柳清川自己都不清楚,如果爸爸没有背叛妈妈没有陷害自己,如果不是眼见活生生的人因为爸爸所作所为而自绝生路,如果一家三口相亲相爱的话,他还会不会去写这封举报信?
柳清川一直被这个问题困扰着,也因此不敢去面对柳军,他怕自己其实没有那么正义凛然。
时野看着他蹙紧的眉头,忍不住说,“柳清川你没错,别再去想这些了。这件事没有正确答案,但在同一个处境里,我想没人会比你做得更好了。”
“你有空还不如想想我。”时野试着开玩笑。
“好,我想你。”柳清川亲了口时野,“一直一直想你。”
“这还差不多。”
两个人互相抱着,柳清川又咬着时野耳垂,然后亲吻着他的脖子。
“说了要留印子的,怎么不听话?”野哥转了个身埋怨道,“再不老实,储老师要找你谈话了。”
“好吧,不亲了。”柳清川笑了下,从身后抱住时野。
两个人的身体紧紧贴合着,细致入微地感受着彼此的体温,时野忍不住反手拍了下柳清川说,“不能第三次了啊,明天还有体育课要测试。”
“我还以为野哥很行呢。”柳清川抓住时野伸过来的手。
“切,下次让你见识下野哥的厉害。”
“好,野哥要一夜七次吗?”
时野哼了一声,却攥紧柳清川的手,连手指缝都不留一点间隙,犹豫了下说,“那阿姨知道这些事情吗?”
柳清川摇了摇头。
“还是别让阿姨知道了。”时野说道,他想阿姨应该不想知道自己爱的男人和男孩互相陷害和举报。
“嗯。”
临睡前,时野又转过身跟柳清川面对面,说,“叔叔会没事的你放心,该受到法律惩罚的,会由法律惩罚。死神不能提前带走他。”
李娟芬大概是哭了一整晚,第二天起床整个眼睛都是肿的。吃早饭时,时野特意多煮了个鸡蛋,帮阿姨敷眼睛消肿。
“阿姨,叔叔会没事的。”时野自然地抱了下李娟芬。
“谢谢,小野。”李娟芬经过这一晚也恢复了坚强,她摸着时野的头说,“别受阿姨影响,好好学习好好考试,听到了吗?”
“嗯,我明白。”
“还有小川你啊…”李娟芬转头对着柳清川说,“昨晚没回来睡,我都给你记着账。”
这话一出,柳清川倒还神色镇定,时野想到昨晚那些荒唐至极的事情,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柳军从监狱出来保外就医,直接住进了医院,他的脸色由于贫血很苍白,竟比过年那次更加老了。对于柳军这病来说,唯一能根治的手段只有骨髓移植,但寻找到合适的配型并非易事。
柳军没有兄弟姐妹,儿子妻子和父母都为了他做了配型,最后只有柳清川的结果是亲属半相合的。但相较于全相合的结果,半相合移植成功率更低些,排异反应也更大些。
因此家里人商量了一下,还是准备试着在脊髓库里寻找下碰碰运气,实在不行还有柳清川保底。
但在脊髓库寻找花费的时间长,费用高,且部分捐赠者到最后阶段还会由于家人阻碍等原因悔捐。
李娟芬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着有这样的运气。
柳清川要抽血进一步检测就没来上学,时野只能孤孤单单一个人,傅豪踢了下他凳子说,“野哥,这下咱俩都孤家寡人了。”
“我跟你又不一样。”时野回头用笔敲了下他脑袋,“你有胆子去跟汪燕燕表白吗?”
傅豪“切”了一声,又说道,“川哥没事吧?昨天汪燕燕还打电话来问,急得很。”
“应该没事吧。”时野回答。
储老师知道了这事,在课间找了时野出去谈,了解了下大概情况。他看着眼前这孩子担忧的模样,问道,“心疼了吧?”
时野下意识地嗯了一声,一想不对又解释道,“我是关心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