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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焚香祭酒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44(1 / 2)

再怎么处变不惊,刘备此时也有了掀桌案的冲动。

关羽知他心意,横刀指着来报信的斥候:“胡说什么!夏侯将军何许人也,岂会轻易被贼子击退?”

那斥候埋首道:“报!夏侯将军在与高顺军交战时眼疮复发,无力战斗;曹军无人指挥,被高顺率军击退……”

闻言,刘备众人不由沉默。

在场的几人都知道夏侯惇曾经被流箭射伤左眼,而这伤还是吕布的军队带给他的。以夏侯惇对吕布的仇恨,他应该不可能故意放水,假装自己眼伤复发,而让自己的部队与友军的部队陷入被动局面。

此时跟随在刘备身边的一名文士道:

“与敌军交战时旧疮复发?天下竟有这等巧事?”

觉得巧的不止他一个人。可就是因为太巧了,逻辑上又没有任何问题,才让人不好怀疑。

——夏侯惇又不是傻子,如果真的要故意败退,那也该多撑一段时间,装得像一些,怎么会在开局就用蹩脚的理由跑路?更何况,这样做除了让他的名声受损,能有什么好处?

因此,文士这番话非但无法获得其他人的认同,还让一部人嗤之以鼻。

张飞就是其中之一。夏侯惇勇猛而尊师重道,与敬重士人的张飞不谋而合。

如今听到有人毫无根据地怀疑夏侯惇,张飞以身代入,多少有些不痛快:“若夏侯将军无心相助,何必带兵前来与义兄细商对策?又何必身先士卒,做先锋讨伐高顺?”

直接不来或者浑水摸鱼不是更好?吃力不讨好地过来走一遭,平白得罪人,不是闲得蛋疼吗。

刘备也觉得说不通。

在尚未找到动机与理由前,因为表象就轻易地给一个人定罪,这是十分愚蠢的行为——不但影响自身的判断,还会让追随自己的人心寒。

看着被张飞反问得哑口无言的文士,刘备觉得甚是心累。

如今他身边缺少人才,尤其缺少知谋略、识军机的。上回的“李君”也好,这次的“程君”也罢,在分辨局势方面连关羽、张飞两位猛将都不如,更遑论其他。

想到袁绍帐下的沮授、审配、辛毗等谋士,曹操帐下的二荀、戏焕、程昱、郭嘉、崔颂等人才,刘备默默在心中吃了个野果,出声打圆场:

“天之不测,人之祸福——有谁能够预测?这世上巧合之事不知道凡几,还望程君勿要再言此事。”

同一时间,被吕布的军队“打败”,落荒而逃的曹军来到睢水之畔,暂作休整。整支军队看似慌乱无章,实则有序地散落在河边,呈鱼鳞之势。

听属下汇报已经远离了主战场,正躺在主帐“挺尸”的夏侯惇一跃而起,扔掉捂在眼睛上的麻布。

“憋得慌,让我缓缓。”

帐中另一道清润如水的男声响起:“今次委屈夏侯将军了。”

“大丈夫不拘小节。只要于主公的大计有益,莫说此等身外之物,便是刀山火海,惇也要踏上一踏。”

夏侯惇在那人的对面坐下,以水代酒,敬了一盏:

“接下来该如何行动,还请崔部丞指示。”

原来出现在夏侯惇营帐中的人竟是崔颂。

崔颂同样以水代酒,予以回敬:

“吕布疏远高顺已久。高顺欲重获吕布的重用,一定不会放过此次机会。我们只需在此,等候高顺击溃刘备的军队即可。”

曹操这方的援军从一开始就做出败退的迹象,高顺心有疑虑,必不会乘胜追击,其最好的选择,就是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彻底击败刘备的残军。

远在徐州的下邳,陈宫守在门帘外,皱眉不语。

他早已让侍者入内通传,可迟迟未有人过来引他进去。

忍耐再三,眼看日上三竿了,里面仍未有一丝动静,陈宫最终忍无可忍,一把掀开竹帘进去。

进去一看,吕布正坐在堂中央,擦拭自己的长戟。

陈宫忍气道:

“将军的守帘人未免太过怠慢,宫来了半日,不见与将军通传。若有传递军机者,岂不耽误正事?”

吕布顿时觉得不大高兴。

陈宫明面上是在指责守帘人,可行里字间,分明是在嘲讽他公私不分、不知轻重。

他把长戟放到一边,意有所指道:

“是吗?可我丝毫不知。正如我不知道——陈公台你,竟对我的风流韵事如此关心。”

陈宫的脑壳顶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陈宫虽然智谋过人,可他生性迟钝,时常无法在第一时间看清局势,对危机的感应力更是薄弱非常。

此时此刻,他就没有马上认识到吕布话中包含的异常讯息,只疑惑地反驳:“我为什么要关心主公的风流韵事?……就算我关心了,那也无妨啊。”

吕布听到陈宫的第一句话,只觉得他在狡辩;等听到第二句,吕布气得更狠,冷然道:

“昔日公台在曹操帐下谋事,莫非也时刻关注着他的床笫之私,这才与他闹翻了脸,前来投奔于我?”

如此诛心的话语,刺得陈宫脸色骤变。

“主公这是听了何人的谗言?宫与曹操的龃龉,宫待主公的心意,主公心知肚明!若主公对宫有所不满,坦言相告便是,何必拿此言侮辱于我?”

其实吕布在说出刚才那段话后就已后悔。他本想再说几句话补救一二,却听到陈宫刚直地质问他,话语中隐隐藏有不满。再一想到这件事的起因来自陈宫的嘴碎,心中的那一分恼火顿时烧到了十分。

“我侮辱于你?分明是你自取其辱。昔日你与郝萌共谋反叛,我因你予我有功,故不追究,而你,竟是这样回报我的!?”

一说到郝萌之事,陈宫亦来了火:

“郝萌心藏奸邪,死前反咬,正是为了让我与主公离心。主公不信我,屡屡不听我的策言,今日更是将我晾在门外,出言侮辱,这岂非正中郝萌那贼的奸计?”

吕布更恼:“郝萌放着其他人不攀扯,非要攀扯你陈宫?他怎不攀扯张辽,不攀扯高顺?”

他站起身,逼视陈宫,“你当我不知?当年你引我入兖,不过是利用我对付曹操,好叫你与张邈控制兖州。若非后来时局有变,你又怎会效命于我?恐怕在你心里,布就是一无谋武夫尔,何足投效?”

陈宫心中一震。

吕布这段话,道出了他心底的隐秘。

可是……这如何可能?以吕布的智略,怎么可能看得如此通透?

陈宫终于恢复了少许理智,察觉到其中的蹊跷:“此话是何人与主公所说?”

吕布粗声道:“是我心中所悟,并非他人之言。”

陈宫下意识地否决:“这不可能!”

吕布大怒:“你这是何意!莫非说中了你心中之事!”

陈宫很想打自己嘴巴一记,改一改这快嘴的毛病。

“主公息怒。方才那番话实乃无稽之谈——宫相信将军绝非随意论罪之人,故有此一问。”

吕布虽然消了点气,对陈宫的隔阂却没有丝毫减轻。

他正准备让陈宫下去,门帘又一次被掀开,吕布的夫人严氏身姿袅娜地进门,身后跟着一个托着漆盘的侍女。

“妾给夫君送补汤来了,还望夫君保重身体。”

夫人严氏正值韶华,貌美而纤弱,尚带着一分少女的天真。

吕布见到夫人,眉眼都舒展了几分,将桌案上的杂物全部推开:

“夫人也坐,随我一同用点。”

将这一场景看在眼中的陈宫不由愕然,逼迫自己低下头,掩去自己眼中的情绪。

可他的额角却是青筋直跳,心中升起荒谬的猜想。

下一刻,这荒谬的猜想,变成了事实。

只见吕布毫不避忌地搂过夫人严氏,对着陈宫道:

“陈公台,你来与我夫人说说,你口中的‘布之风流韵事’是怎么回事?”

陈宫立即道:“我未曾说过。”

严氏掩唇笑道:“前些日子,尊夫人与妾说——恩郎在外与数个部将的妻妾有染。陈先生若未说过,尊夫人一个妇道人家如何能知?”

陈宫:???

作者有话要说:陈宫: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我太难了。

第135章 内宅

陈宫被这一口从天而降的黑锅砸得两眼发黑, 他肃声道:“夫人莫要与宫顽笑, 宫从未说过这样的话, 内子谨慎恭顺, 亦不可能凭空辱没主公的清白。”

严氏笑容渐冷:“陈先生认为妾在污蔑你?”

陈宫口中发苦, 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并非此意……只是, 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

严氏不理他的争辩,凤眸倒竖,转向吕布:

“陈公台乃是夫君的谋臣, 若无此事, 妾为何要凭空污蔑陈公台的清白?夫君与妾一荣俱荣, 妾何至于做出这等‘自断臂膀’之事?”

“夫人莫气。”吕布连忙安抚严氏, 转头对陈宫横眉冷目, “你还想狡辩?这抹黑本将声誉的荒谬之语, 若不是出自你之口, 难道还是本将自己给自己倒牛粪——自毁声誉?”

不等陈宫再次辩解,吕布已做手势送客, “你污我声誉,把我比作好色之徒,到底安的什么心?念你功高, 且再饶你一回,回府思过去吧。”

便叫人来,把陈宫赶走。

陈宫满心憋屈地回到家。他的妻子闻讯而来,在房门口迎他进屋。

陈宫见到妻子, 忍气道:“你从何处得来吕布辱人妻妾的消息?为何不告诉我,在严夫人面前浑说!”

陈宫的妻子惶恐而惊讶:“吕公……的消息,外面皆传遍了,妾来不及与夫君汇报。至于严夫人……妾与严夫人仅有过一次寻常谈话。妾谨遵夫君教诲,谨言慎行,恪守礼节,哪敢在夫人面前放肆?”

以陈宫对自己夫人的了解,确实不是嘴碎生事的性子。

“你当真不曾在严夫人面前议论吕布?”

陈宫夫人惊得腿都软了:

“夫人乃吕公之妻,正所谓‘疏不间亲’,妾如何能在夫人面前置喙此事?莫不是被哪个妖魔下了降头?”

陈宫静坐许久,眼中有洪水涌动,最终化作愤恨的长叹:

“多年筹划,怕是要毁于此妇之手!”

次日,被陈宫警惕敌视的严氏一派悠闲地站在园中摘花。

微风拂面,撩动她的发丝,轻抵美人面。

严氏拿剪子撷下一朵红掌,丢到侍女举着的竹篮里。

“自吃了乔妹的药,我这身子是越发的舒坦了。若非乔妹,我这怪病,还不知要磋磨我到何时。”

“夫人此病,只是小恙,纵然没有乔姬,夫人亦能长命百岁。”

“每月受癸水折磨,活得不舒坦的‘长命百岁’又有什么意思?”严氏拉过“乔妹”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这是‘再造之恩’,你得安心受着。”

“乔妹”不好意思地垂首:“全赖夫人救命之恩,乔姬不过是一尽所能,回报夫人罢了。”

严氏甚是高兴:“正是你我二人有缘,方有此因果。阿妹不但医术了得,梳髻的手艺亦是一绝。你今日为我梳的这‘灵蛇髻’,格外好看,连恩郎都注目了许久,让我以后都这么梳呢。”

“乔妹”愈加局促:“妾不过稍加打理,全仰仗夫人天生丽质,方能使将军留恋顿足。”

严氏愈加高兴,继续领着乔姬逛花园。走着走着,她忽然想起最近的流言,心情顿时由晴转阴。

“近日人人皆传——恩郎‘与部将妻妾有染’,我不愿信,却也不敢不信。”

乔姬低眉顺目:“道听途说之言,当不得真。”

严氏气恨道:“前几日你也如此劝我。可我左思右想,这无风如何起得了浪?我便处处打听,结果还真让我捉到了一些苗头。”

因为情绪起伏,她一个不注意,撷花时岔了方位,将顶端的花苞剪碎。

“我便根据你的提议,出言试探了一番。恩郎果然没有惩罚陈宫,而陈宫回家与妻子对质后,竟也没了声响……可见这流言并非虚言,恩郎与陈宫,皆心中有鬼,不敢深究此事罢了。”

乔姬进言道:“夫人何必如此悲观,或许其中真有什么隐情。”

“恩郎为董卓效命之时,就与董卓的侍女勾勾缠缠,他是什么模样,妾身怎会不知?”

严氏娇媚的嗓音如同淬了冰凌,待说完这番话,她自觉失态,掩饰一般地抬袖摁了摁自己的唇角,

“我知你好意,你莫要再劝。是非曲直,我心中有数。”

乔姬幽然而叹:“女子除却持家育子,亦要多为自己谋划一二。君不见,汉光武帝(刘秀),先弃阴氏而娶郭女,后又以莫须有的罪名废弃郭氏,可见男子的喜爱如同虚无缥缈的浮云,并不长久。而女子天生势弱,生不由己,实然可悲。乔姬斗胆请求夫人:万事需以自身为重,不论吕将军之事是真是假,都得顾念己身,莫要与自己的身子置气。”

严氏动容,握紧乔姬的手,在她耳边低声道:

“这天地间,唯有阿妹真心替我着想。阿妹放心,阿姊自在长安被弃,便再也不信男人之言。君若不负,妾则不离,若君欲弃我而去……”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光,“妾亦有同归之法。”

此音如同魔魅之语,不知是在说吕布,还是在说乔姬。

乔姬与严氏分开后,回到自己的客舍,关上门,从口袋中取出一个黑色的药丸,悄悄丢在墙角。

不一会儿,一只胖墩墩的老鼠从被床榻挡住的小洞里爬了进来,钻到药丸所在的墙角,捧起药丸就啃。

乔姬抓住老鼠,在它后背摸索了许久,总算找到了一块假的毛皮,将之抠出。

假毛皮的背面,写了几排肉眼难以识别的蝇头小字。

乔姬背过身,从怀中取出一块被打磨得扁平、中间厚于两边的琉璃镜,对准毛皮仔细辨识。

半柱香后,她已将上面的内容全部记下,遂收起琉璃镜,把毛皮重新贴回老鼠的背上,将它放生。

几日后,高顺带着刘备的妻儿回归,把自己击退夏侯惇、大败刘备的事告诉吕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