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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TXT全集下载_125(1 / 2)

沈溪早就料到对方对汀州商会有过调查,想那安汝升和宋喜儿,都是不明不白栽在福建,而汀州商会这几年崛起很快,他们为了保证自己的利益,要么要铲除汀州商会,要么为自己所用。

若沈溪不亲自上门,或者这些人已开始部署计划对付汀州商会。

虽然汀州商会发展迅猛,可到底没有拿得出手的官员在背后的撑腰,而且对于惠娘的暗中照顾,种痘之事过去这么多年,估计连弘治皇帝自己都忘记了,而且地方官已经换了两茬,弘治皇帝的口谕还有多少效果不得而知,一旦对方勾结官府动手,商会顷刻就会倾覆。

沈溪拱拱手道:“在下正是。”

知根知底就好办了,老者脸上露出几分笑容:“那还真是久仰,年纪轻轻就中福建乡试解元,如今入得太学,若能一榜高中,前途不可限量。”

沈溪客气地道:“不敢当,还要阁下多加提点才是。”

老者笑着点头:“那是。不知沈公子如今居于何地?”

“住在何处不方便细说,今日在下来纯粹是为了生意,不知阁下是否愿意与我们汀州商会做成这笔买卖?以后细水长流,或许可以开辟出一条新的财路。汀州商会有人、有银子,更有发展壮大的野心,合作共赢岂不是一件互利互惠之事?”

沈溪要获取这些人的信任,非得以自己真实身份出面不可,其实这算得上铤而走险。

帮朝廷铲除安汝升时,沈溪和商会都在暗处,可这次他走到明处来,就算将来帮朝廷铲除这股势力,商会也会遭来报复。

但话说出来,就算他不出面,因为汀州商会崛起,早已被这些人盯上,加上与其关系密切的安汝升和宋喜儿的灭亡都与商会有关,他们早晚也要对汀州商会下手。

所以不能说江栎唯跟他之间是谁利用谁的问题,沈溪同样也需要用朝廷的力量来保住自己和商会。

但一次见面,就想让对方彻底信任是不可能的事情,这老者本就是出来专职联络的代表,他没办法做出决定,只能回去跟他幕后的指使者商议,或者层层上报,由最后的正主来决定是否与汀州商会合作。

连福建都司都指挥使方贯都可能是这些人利用的棋子,这批人背后的势力该有多庞大?

“沈公子如今在京城有多少人,多少船,多少银钱?”老者继续追问。

沈溪笑了笑:“阁下无论拿出多少粮食,我们都会悉数买下,并且找船只运输南下,直抵目前正在闹饥荒的地方。”

沈溪似乎在发豪言壮语,无论你有多少粮食我都能消化下去,我汀州府是小地方,可汀州商会在江南许多地方都开设了分馆,我闽商现在也是江南一大正在崛起的力量,这样拥有大好潜力的生意伙伴,你不选择合作?

“好。”老者点点头,“那沈公子回去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

……

带着周胖子等人离开,确定身后没人跟踪后,周胖子抹了一把冷汗,凑到沈溪耳边低声道:“七公子,这些人来头不小。先前若真动起手来,恐怕我们一人都走不了。”

沈溪没有回话,因为他清楚,虽然没有察觉到有人跟踪,但并不意味着附近没人,对方肯定潜在暗处,关注自己的一举一动。

明摆着的事情,他们能准确找到这些人运货的地点,还上前接洽,会令这批人产生危机感,那沈溪接下来去哪里,见什么人,这些人必然要调查清楚。

可沈溪这次来,是以汀州商会在京城负责人的身份出面,他还有举人的功名,倒不怕这些人明着来。

沈溪道:“周当家先带人回去,我独自回去便可。”

周胖子有些惊讶,但他毕竟只是配合沈溪做事,没权力质疑沈溪的决定,连忙带上唐虎等人以及他的随从上了马车。

马车一行沿着街道而去,沈溪则独自往弄巷深处走。

后面潜藏行踪的人一看跟踪的对象分成了两路,而那边是马车,而之前出面的正主却是步行,自然朝沈溪这边追来,但沈溪有反跟踪的经验,拐了两个胡同,便乘着转弯处的黑暗钻进道路旁一片灌木中,伏下一动也不动。

过了大约盏茶工夫,前后有四人从灌木丛前过去,其中三人明显行色匆匆,还向四处张望,剩下的那人却是拿着灯笼巡夜的更夫。

沈溪没有着急走,而是继续等了大约半个时辰,确定真的没人后,这才从胡同出来。又走了几条街,终于到了约定的地点,玉娘亲自赶车等在那里。

待沈溪上了马车,玉娘赶车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江栎唯带着几十名锦衣卫在那儿。

“沈公子,这么久都没消息,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呢。”江栎唯走上前笑着打趣。

沈溪没有跟江栎唯废话,把见面的详细细节告之。江栎唯听过后点了点头,“小鱼上钩,大鱼还远着呢。”

沈溪问道:“那大鱼在何处?”

“这就不劳沈公子挂心了。沈公子身份泄露,若他们不想与商会交易,难免会派人追杀你,沈公子这些日子最好小心谨慎些,玉娘会派人暗中保护沈公子安全,也请沈公子不要乱走。”

我自己不知道危险,用得着你提醒?

江栎唯带人离开,把玉娘留了下来。

玉娘单独面对沈溪时,脸上带着几分歉疚,却不知是否伪装出来获取信任的。玉娘道:“公子和家人的安全,奴家一力承担,若有差池,奴家愿意以命相赔。”

沈溪没回绝玉娘的好意,因为在京城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的确需要人保护。

至于玉娘派什么人暗中保护他,就不是他所能知晓的了,相信玉娘手下身手好的人,绝不止熙儿一个,而玉娘也不单纯是个教坊司的老鸨,她有自己的势力,这势力应该比福州城里的訾倩大得多。若真她准备在福州城扎根立足,区区訾倩根本不在话下。

……

……

沈溪替朝廷办案的事尚在进行,但一件事已经迫在眉睫,那就是入太学读书。

太学和国子监开学时间一样,都是在年假之后,大约是正月十七、十八、十九这三天。

入学之前,会有简单的考校,考校内容不会很复杂,每三年一届的太学生,各省加起来不过五六十人,毕竟在应届举人中寻找二十五岁以下而且成绩名列前茅之人,并不是那么容易,偶尔会找几个二十五岁到三十岁的举人充数。

考校的内容,主要是乡试考核过的项目,出题的是国子监最高负责人,也就是国子监祭酒。

而现任的国子监祭酒是……空缺,因为礼部右侍郎兼国子监祭酒林瀚,年初刚刚调任吏部侍郎,国子监归属礼部管理,而他调到吏部,这国子监祭酒就不能让他来兼任了。

这时候弘治皇帝再次想起赋闲的前南京国子监祭酒谢铎,开始漫长地征召谢铎之路。

沈溪心里大概估算了下,如果按照历史正常发展,这一两年时间里,大明的最高学府,国子监北雍是没有校长的。

因为国子监祭酒之位空缺,所以出题考核之人是国子监司业,考试时间,却是正月十二。太学入学考试,和国子监入学考试在同一天进行。

说是考试,其实不过是走个过场,监生和太学生都定下来了,就算是纳粟入监那些学问不好的,报了学籍考试不及格也不能把人给赶回去,否则让朝廷将纳上来的钱粮再还回去?

当然,入学考试还是得进行,这是规矩。

太学入学考试更为简单,怎么说都是举人出身,就算各省教育水平参差不齐,可让准太学生写几篇相对中正的文章总该没问题吧?

沈溪在入学考试前,先写了一封家书回汀州。

除了报平安之外,他重点是跟惠娘交待防范事宜,如今有官方背景的势力可能对商会下手,这并非江湖流寇所能相比,官府扣船扣货都是小事,就怕惠娘又来那套仁慈向善、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倔强劲儿。

值得庆幸的一点,汀州知府鲍恺跟朝廷这股势力的人无关,只要惠娘别离开汀州府境,就算官府的人要对商会下手,也不至于威胁到陆、沈两家人的安全。

沈溪的信于初九寄出去,可刚到十一,信就被原模原样送回沈溪手上。

拿着信来找沈溪的,是满脸怒色的江栎唯。他截获沈溪的信件,看过后认定沈溪这是泄露机密。

自己的信被人拆封,还给送了回来,沈溪有些着恼,问道:“江大人认为,此信何处有泄密之嫌?”

沈溪其实很小心,他写信回去,考虑到可能中途被人截获,所以他在信里的交待,都是说一些只有他跟惠娘才听得懂的话,还添加了部分关于交待京城“生意”的内容,这些内容属于子虚乌有,拿来麻痹贼人的。

江栎唯此时显得很自负:“总之以后没有本官的吩咐,沈公子不得以任何方式传信回汀州。一切要听从我的安排!”

沈溪心想,你江栎唯有什么了不起的?

就算跟在刘大夏身边建了些功勋,想必如今你也不过是个从四品的官员,我一介举人,见到你行个礼客套一下便可,你却在我面前摆官威,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第三八一章 娃娃脸的权臣

沈溪要参加太学入学考试,苏通坚持去送考,因为他还没到过大明最高学府国子监看过。

用苏通的话说,这辈子没机会入国子学读书,进去看看总是可以的,或者将来可以在这里为官。

京师国子监坐落于安定门内,修建于元大德十年,毗邻孔庙和雍和宫,左庙右学,沈溪前生曾去北京国子监内游览过,国子监经过几朝修缮,其内建筑有所增多,但基本保持了正统年间大修时的布局。

国子监坐北朝南,从集贤门而入,东西为井亭,有持敬门与孔庙相通。中轴线依序为集贤门、太学门、琉璃牌坊、辟雍、彝伦堂、敬一亭,主体建筑有二厅六堂、御碑亭、钟鼓楼等,形成传统的对称格局。

从周代开始,国子学内就习惯种槐树,而京城国子监内的风貌为“古槐、紫藤、四合院”,其中院子中最有名的一棵槐树为种植于元代的“文昌槐”。传说中,文昌帝是掌管考试的神仙,考生进学考试都要先拜文昌帝,而这棵槐树也被认为是与国子监内考生的文运有关,历代为学子所膜拜。

国子监内,分为国子、太学、广文、四门、律、书、算凡七学。

在大明,国子监是国家最高学府,平日里官兵把守大门,可这一天毕竟是国子监入学考试之日,门禁松弛,就连送考的苏通也得以顺利入内。

当日来参观国子监的普通学子不在少数,尤其是那些进京备考会试的举人,他们的地位要比之普通的国子监生高许多,却为没能进入高等学府就读而遗憾。对天下学子来说,这国子监就是心中的一个结。

刚到进士的题名碑,苏通看着题名碑上一个个的人名,一时有些挪不开步子。

榜上有名者,虽大多淹没于历史长河,但也有许多位极人臣。遥想他们当初入榜时英姿,围观的人不由悠然神往。

此时有人过来,不耐烦道:“不是监生的,趁着晌午之前出去,这里不是普通学子驻足之地。”

很显然,这人也是新来的,因为他手里拿着笔墨纸砚,显然要参加入学考试。此人将沈溪当作是来参观的考生,因为沈溪脸上稚气未脱,穿着也极为俭朴,并不像能获取监生资格之人。

沈溪只是看了此人一眼,旁边苏通面色则有些羞愧。

“知道今日的考校需要考核些什么?”那新监生还没来得及耀武扬威,旁边就有认识的人主动过去打招呼,他也就没心思搭理沈溪和苏通了。

沈溪道:“苏兄毋庸挂怀,一个举人,总比监生来得实在。”

之前已经交代过,明朝国子监监生,从正途来说,大致可分为“举监”、“贡监”和“荫监”,再加上景泰年间开始的“例监”。

监生等同于秀才,无论之前是否有功名,只要入监之后,就可以获得参加乡试的资格,即便是在国子监肄业,也可以选官授职。

而明朝以监生做官,做得最轰轰烈烈的莫过于严嵩的儿子严世藩,他压根儿就不是从正规科举之路走出来的,全靠老爹的荫监,最后却做到尚宝司少卿、工部侍郎,权倾朝野。

因为这几年朝廷对西北用兵,加大了国子监内“例监”的数量,这次入学的六百多名国子监新生中,有一百多人为“例监”,一百多人是“荫监”,比例看似不大,但在一个国家最高学府内,有小半监生都是关系户,对于国家最高学府的声名还是有很大影响的。

明初许多人希望通过入南北两雍来获得参加乡试资格,或者授官,但到弘治年间,科举回归征途,走正常途径历经院试、乡试、会试为官成为普通士子的选择,至于入监,成为少数特权之人的专利。

与苏通在国子监各处走了走,沈溪正要送苏通出门,正好遇到一位熟人,也是与沈溪和苏通参加同届乡试而获得亚元的吴省瑜。

吴省瑜显然没料到会与沈溪和苏通相遇,本来三人同为汀州府举人,进京应该结伴而行,但沈溪拿了解元,令自视甚高的吴省瑜脸面无光,所以他根本就不想跟苏、沈二人有何联系,连到了京城也是能避多远就多远。

吴省瑜见到二人,脸色有些发黑,正要装作看不见低头过去,可苏通毕竟是热心人,连忙上前打招呼:

“这不是吴公子吗?福州一别匆匆数月,听闻吴公子正准备迎娶京城名媛,不知可否让在下去吃杯水酒?”

吴省瑜过了年便是十七岁,这年头,少年郎十七岁娶妻已经不早,吴省瑜本身就是官宦子弟,他又以福建乡试亚元的身份入太学,想娶什么样的千金小姐都行。可他并没打算在婚宴上宴请同窗好友,至少他不会请苏通和沈溪二人。

吴省瑜被苏通逼得没法,只好行见面礼,之后语气有些敷衍:“在下专心向学,今年春闱还要一求金榜题名,至于婚事,等春闱结束之后再说。到时候若有机会,再请二位莅临。”

苏通笑道:“那先说声恭喜了。”

吴省瑜面色不善,连正眼都没瞧沈溪,匆忙以要参加考校为由进到校舍里面,苏通摇摇头:“可惜我不是吴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