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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TXT全集下载_268(1 / 2)

“此事暂且不提。”

谢迁黑着脸说了一句,“待他过来之后,问问他的意思。”

徐夫人一听很高兴,她知道自己相公的脾气,素来是嘴硬心软,这么回答其实已经有妥协的意思。她最疼惜谢恒奴这个长孙女,知道未来有了着落,发自内心的为孙女感到高兴。坐在谢迁旁边,忍不住又说了几句,无不是在夸沈溪的好。

谢迁听了叹息:“再过几年估计老夫就要致仕,回余姚老家安养天年,这小子鬼精灵,人又重情重义,君儿嫁过去应该不会吃苦……另外,趁着我在朝堂,或许可以为他升官创造便利,同时在那小子建功立业后,请陛下恩准,给君儿一个平妻的地位。”

徐夫人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随后道:“如果能够这样,那再好不过了。”

……

……

沈溪很担心谢迁给自己找活干,结果才过了两天,活计果然就来了。

只是这次的活,让沈溪感觉到一阵贴心的温暖,因为不是做别的,而是帮忙修撰《大明会典》。

这是一本已经接近成书的著作,这个时候参与修书,等于是白捡功劳,因为通常在修书结束后,皇帝就将对参与修书的人等进行颁赏,品阶会有一定提升。

沈溪以前懒得为自己找活干,但这次,他却觉得这活来得不错,他要修订的部分,正是之前曾经存在争议的洪武末、永乐初这段时间的典制散见。

从这点看,沈溪就有奉旨修书的意思,无论最后他修撰的部分是否会被采纳,最后要计算功劳,都少不得他那份儿。

历史上《大明会典》是在弘治十五年成书,许多人因此而得到提升,其中功劳分为三等。

第一等功劳,自然是大学士刘健、李东阳和谢迁等总裁官,官升三等,直接从官品和爵禄上位极人臣,与六部堂官之间的地位进一步拉开。

第二等功劳就是杨廷和、梁储等纂修官,官升两等。

而沈溪本来列于第三等的编修,属于可升可不升之列,升也只能升一级,但因他之前已三年两升,在一众翰林官中属于另类,应该没机会再晋升,但现在让他编写重要的内容,等于是把他在一众编修中的地位凸显出来,至少要官升一级到两级。

从五品,在大明朝的官职上不算高,但在翰林体系中已是很高的官品,如果再升就将是右春坊大学士或者是右庶子,官正五品。

恰恰五品官是入阁的最低要求,只要再升一级他就有资格入阁,因此这修书的差事让他接到手后干得分外有动力。

虽然沈溪知道眼下他没资格入阁,因为论资排辈,上面还有很多老家伙等着。但到正德皇帝,也就是熊孩子朱厚照登基为帝,很多事可就说不准了。

以往历朝历代官位升爵论资排辈那一套,在朱厚照这个喜欢胡闹的皇帝身上根本就不管用。

朱厚照有个特点,就是“任人唯亲”,谁跟他关系好他提拔谁,就算是靳贵、杨廷和这样目前还只是左中允的官,因为相继担任东宫讲官,尤其是在他登基时担任东宫讲官,到正德年间都相继入阁。

沈溪只需要好好经营一下跟朱厚照的关系,入阁应该不是难事。

但有个问题令沈溪无比纠结,现在因朱厚照对于男女之事的好奇,稍微得罪了熊孩子,朱厚照对他多少有一点意见。

到底是放下身段主动迎合好呢,还是继续用先生的严厉面孔故作姿态,这是沈溪需要考虑的问题。

转眼到了冬月下旬,谢迁主持的与佛郎机人谈判的事暂告一段落。

佛郎机人答应了大明方面的提请,相互交换农作物种子,因为大明有诸如大豆、白菜、青稞、黍、韭菜等佛郎机人欣赏的作物,而他们手上恰好拥有一些从美洲大陆弄回来的新奇作物种子,但如今大多作为观赏植物存在,连他们自己都没意识到很多作物将来对世界发展的影响。

此外,北部边关因为草原上各部族激战正酣,难得地平静下来,朝堂一片安宁,虽然各地天灾依然不断,但总算没什么大的变故,百姓生活逐渐步入正轨,就连那些受灾地区,因为朝廷妥善安排救灾,没有出现大面积的死伤人事件,百姓对弘治皇帝的称颂之词愈发增多,民间逐渐有了“弘治中兴”的说法。

此时沈溪,一边给朱厚照上课,一边到翰林院参与修书,两边各不耽误。

至于私生活,则要在家中和惠娘间两边走,仍旧不能在惠娘那里过夜,因为家中现在多了个老娘看着,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周氏知道他跟惠娘的关系。

对沈溪来说,这是一个相对平静的冬天。

第七七七章 太子的转变

到了腊月,京城接连下了几场大雪。

天寒地冻,沈溪仍旧要坚持上工,好在翰林院这边《大明会典》的修撰已经进入尾声,不必天天都去,太子那边的课程也相对轻省了些,本来每逢四、九他都要到东宫授课,腊月后就变成逢四而去。

腊月二十四,是年前沈溪最后一次给朱厚照上课。

这天朱厚照很高兴,因为弘治皇帝特别准允,上完这天的课他就可以放年假了,这比往常年要早好几天。

“沈先生,这些天下雪,听说外面非常热闹,你带我出宫城走走呗?”朱厚照一门心思想出宫玩耍,本来他可以继续要挟张延龄,让张延龄带他出去,可腊月这段时间京城气温下降到了零下十多度,张延龄称病不出,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来过皇宫了。

沈溪摇头:“大雪封路,京城内店铺关门歇业者居多,连商贩也少有出来。街道冷清,太子出去做什么?”

“我就是想出去逛逛,老待在这狭窄的宫墙内闷也把我闷死了。”

朱厚照说着,招呼刘瑾让其把兔笼拿过来,摆在桌子上玩耍,“先生你看,我现在能分清楚雌兔和雄兔了,我还知道……嘿嘿,孩子是怎么生下来的,原来先生说的长短、凹凸是那么回事啊。”

沈溪心想,熊孩子终于从研究动物上知道了男女之事的本质,而且是他自己通过研究发现的,这让他有一种巨大的成就感。

不过很快熊孩子神色一黯,“可惜父皇把所有宫女都调走了,让我想尝试一下都不行,先生,要不你把当初我买的那个小姑娘,送到宫里来吧?”

沈溪摇头:“平民女子可不能随便进宫,太子还是早些断了这念头。”

朱厚照当初出宫时花四两银子买来的小丫头,一直被沈溪养在李衿那里,如今二女已经好得跟姐妹一般,互相扶持,日子过得不错,最重要的是相互有个伴,彼此有个照应,多了点家的温暖。

沈溪当初答应朱厚照买那女孩,可不是为了让朱厚照祸害人家,只是让朱厚照明白什么是责任。

现在朱厚照明白了男女之事,想“实践”一下,结果身边连个合适的对象都没了,这熊孩子又开始懊恼,当初有那么多资源的时候不懂得利用,现在没机会尝试便徒增伤悲。

“本来我还想让二舅送几个女人给我……可是他老是不进宫。我问母后,她说二舅这些天病得很严重,卧床不起……哼,老是用这种借口敷衍我,他要是病死了才好呢!”朱厚照恨恨地说道。

沈溪之前就听说张延龄患病,但病情到了什么地步却未听说过。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张延龄这样无恶不作的外戚党,能死就怪了。

沈溪倒是听说李东阳家里的那位大公子,在坚持大半年后,由于最近京城气温严寒,那病秧子感染风寒再加上肺痨的老毛病,终于一病不起,于前日病逝,为此李东阳特地请假不上朝。

而在此之前,刘健也忍受不了京城零下一二十度的低温,风寒加哮喘使得其卧床不起,不得不请病假。

如今内阁里主事的唯有跟沈溪交情颇深的谢迁。

不知不觉间,谢迁隐隐有往内阁首辅发展的迹象。

想到过几天就要到谢迁府上赴宴,沈溪心里有些打鼓,他不明白谢迁为什么突然向他示好,又是安排他编撰《大明会典》,又是请他过府饮宴。

熊孩子见沈溪一副深思的样子,不满地说道:“沈先生,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沈溪这才回过神来,劝谏道:“建昌伯乃是太子亲舅,不可如此无礼,不管什么时候都要顾念亲情。”

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沈溪感觉自己非常的虚伪,他其实巴不得张延龄早点儿死。如今京城里不断算计他的,张延龄算是代表人物,一再地给他送女人试图强迫他就范,后来就是惠娘的案子,全都是拜张延龄所赐。

虽然张延龄变相成全了他跟惠娘,但沈溪对此没有半点儿感激。

“先生,要不这样吧,我跟父皇说,咱一起到城南的围场打猎,听说你们去打猎时可好玩了,还放炮,把那些观礼的鞑子吓得屁滚尿流,俯首称臣。哈哈,先生那时候一定很威风吧?”

朱厚照小脸上带着羡慕和向往。

小孩子都有个偶像,朱厚照之前并不推崇谁,就连他老爹,他也一点儿不感冒,至于那些老学究的先生,每天之乎者也,除了厌烦没有别的。在沈溪讲授《二十一史》后,朱厚照开始崇拜霍去病,因为霍去病十七岁便出击大漠,十九岁光复河西,二十一岁便建立封狼居胥的伟业,堪称华夏历史第一人。

而之朱厚照听说了一些关于沈溪的故事,对于这个小老师也多有佩服,但还没上升到偶像崇拜的地步。

“那是陛下钦命铸造的火炮。”

沈溪这里故意撒了个谎,其实他用的火炮并非大明铸造,不过为了让朱厚照多一些对他老爹的尊重,多一些对大明的自信,沈溪必须要说这个谎,“如今正值冬日,城南围场早就被积雪覆盖,太子就算要狩猎,也只能等明年开春之后了。”

“啊?不是在雪上纵马疾驰,更有气势吗?嘿,骑着马,弯弓搭箭,一箭就把那老鹰射下来……”

朱厚照脸上的憧憬之色愈甚。

沈溪有些惊讶:“太子会骑马了?”

“会倒是会一点儿,不过只能慢点走,我还在学弯弓搭箭,可那东西不好学,太硬的弓我拉不开。”

朱厚照对自己有自知之明,知道理想和现实的区别。

沈溪释然地笑道:“那太子好好上课才是正理,等翻了年太子年过十二,便可独当一面……”

“谁说十二,我十三了好不好?先生,你十三岁的时候就考状元了吧?明年便有状元的考试,我也想参加,你跟父皇说说,让我去参加一下呗?听说你主考过顺天府乡试……都考的是些什么啊,你教我行不行?”

朱厚照一连提了两个要求。

与普通士子的课业进度不同,朱厚照一上来就不是冲着应试教育去的,他学习的知识更宽泛、更全面,不过到现在为止,朱厚照的八股文水平也只是处于启蒙状态,根本就没办法应科举考试。

不是每个人都跟沈溪一样,十岁参加县试,而且一场就能过的。平常人家的孩子,寒窗苦读十几年,参加县试可能都需要几次才过,朱厚照在学习的认真态度上根本无法与寻常学子尤其是寒门子弟相提并论。

“太子要参加,无须跟陛下说,会试后我将题目交与太子,让太子尝试作答便可。”沈溪笑道。

“那可说好了。要是沈先生能当主考官就好了,是不是那样我就能提前知道考试题目?”朱厚照瞪着眼睛问道。

沈溪笑着摇了摇头,倒不是他否认朱厚照说的关于主考官提前知道考题,而是否认自己会当本届会试的主考官。

别人或许有资格,但沈溪绝对没有,连他主持顺天府乡试,外间对他的非议都很多,至于礼部会试的主考官,按照规矩基本是一名大学士,配合上一名詹事府詹事、礼部侍郎级别的名儒,如今有这资格的,吴宽、王鏊、梁储这些人都可以,再往下排十几个人都轮不到他头上。

“太子还是多注意自己的学业吧。”

……

……

从东宫出来,沈溪独自步行回家。

京城安宁,没什么偷抢的事件,沈溪为了方便去找惠娘,没让朱山父女跟着,以至于秋冬之后,每次回家他都步行,毕竟东安门距离他目前居住的昭回靖恭坊的家不是太远,顺着皇城根儿,步行半个时辰基本就能回去。

刚到家门口,就见有顶轿子停在那儿,却并非官轿。

等沈溪过去,在屋檐下跺脚御寒的轿夫吆喝了两声,轿子的主人才哆哆嗦嗦出来,向沈溪行礼道:“沈老弟,你可让我好等啊。”

却是苏通。

“苏兄?这天寒地冻的,怎么不进去等……走,里面叙话。”沈溪摇头哑然失笑,他本以为苏通这些天忙着应付来年春天的礼部会试,不会出来应酬。

苏通久居南方,这年冬天特别冷,就算穿着厚重的冬装也不适应,上下牙齿一边打架一边说道:“不……不必进去了。我此来是想邀请你过府一趟……我刚在京城置办了个宅子,以后在京城也算是有了个家。”

沈溪用诧异的目光打量苏通……你连进士都没考上,这就开始准备宅子了,可真够有钱啊。

“苏兄何必着急呢?”沈溪问道。

“唉!不管以后中不中进士,我都准备暂居京城,福建那边先不忙回去,京城如此繁华,再回汀州便感觉分外冷清。”

苏通解释了一下,又道,“郑兄于去年秋天考上举人,本来腊月中旬就会抵达京师,但路途接连遭遇大雪,有所延误,估摸明后两天会到。”

“此番我前来邀请沈老弟过府,权当是帮为兄庆贺一下乔迁之喜。有沈老弟你这样的文曲星驾临,府宅算是蓬荜生辉。”

府宅乔迁,请风水先生回去测测风水,再摆宴席,找些名人来庆贺一下,这都是题中应有之意。

沈溪点头:“等郑公子抵达京城,在下一定过去。”

“也不知道他哪天能赶到,反正我就等他两天,后天下午我会亲自派轿子来接人,到时候沈老弟能够赏光就好。不用带什么礼,沈老弟能亲临就是最厚的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