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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难为[反穿书]》TXT全集下载_2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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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贺结束之后,内侍和宫娥引着众人前往西宫御园。

宫人已经早早将西宫的裕真殿一系殿宇打扫出来,宴会的正殿、游览闲憩的路径、更衣的退步、供应茶水小食的厨房,一应俱全。

宫中应对这样的大宴早就有了程式,向来不会为此兵荒马乱。

太子闻人御甚至偷了个闲,在宫眷小憩的流芳阁边等到了姗姗来迟的明珠公主。

闻人泠不甚客气地问他:“叫我出来做什么?”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她这样的语气,闻人御依旧忍不住把她上下打量了一遭。

那日在惠安长公主府上,闻人泠跌倒,他原本是伸手去拉的,但她落下水去,地面湿/滑,她还要拽着他,他却不能冒着自己的生命危险去救她了。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有什么错误。

至于后来将她压进水里——他总不能让父皇知道他对妹妹见死不救吧?

没想到她命大,昏迷了那么久,竟然醒过来了。

但也算她命大,醒过来之后,竟然把之前许多的事都忘了,也完全不记得她落水时的情景。

闻人御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这个妹子醒过来之后,种种的怪异之处,他不是没有看出来,也不相信他父皇没有看出来。

但他父皇需要她联姻那谢中玉,以前那个不听话的阿泠,桀骜不驯,太容易坏事,反而不如如今的这个了。

对他来说,既然阿泠已经不记得那天的事,他们兄妹两个,就还是一对和睦兄妹,总归是一家人。

对于她这点傲然的态度,他是做哥哥的,也不是不能加以容让。

他声音温和,面上带着柔和笑意,道:“听说父皇有意赐婚的消息已经到了南边,天一庄却始终没有回应?”

闻人泠听他提起这个,被踩了痛脚,就不由得生起恼来,冷冷地盯着他。

闻人御不以为意,压低了声音,道:“我知道,你心里总觉得烟表妹从小跟谢中玉一处长大,谢中玉不肯接纳你,是因为她在其中阻拦。”

闻人泠“哼”了一声,道:“她算是什么东西!”

闻人御静静地看着她,忽而笑道:“她就是算不得‘什么东西’,总归如今因着她,你总不能得偿所愿,是不是?”

闻人泠问道:“你究竟要说什么?”

闻人御道:“阿泠,你对我态度未免太过失礼了些。你是我妹妹,我难道还能不帮你?今天京城的命妇官眷都在宫里,我这个做哥哥的,就当扶你一程,你依我的安排,从今天往后,她就再也不是你的阻碍。”

他态度从温和变得冷淡,闻人泠反而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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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真殿里,惠安长公主如众星拱月一般被一众内、外命妇拥簇在了当中。

当今天子后宫不盛。元后程氏已经过世,太子闻人御刚刚成/人,这些年始终没有立过新后,许多人猜测是陛下对太子的一片拳拳慈父之心。对于这个结果,程皇后出身的忠勇公府自然也十分满意。

除此之外,就只有惠妃、纯妃两名高位嫔妃,都是闻人觉在潜邸时的旧人。另有九嫔中昭仪、婕妤三、四人,俱因为有生育之功而得以晋封名位。

惠妃是明珠公主的生/母,这些年还偶尔有些声息,另一位纯妃娘娘则不但早就断红断绿,更闭门谢客,多年不曾露过面了。

江楚烟陪坐在闻人亭的身边,目光在她周遭这些嫔妃们身上一扫而过,心中总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这位孙昭仪,眼角眉梢让她觉得有些眼熟。那位李婕妤,红/润的嘴角微微抿着,也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惠妃柔/滑的手掌握住了她的,笑吟吟地道:“这想必就是长公主失而复得的千金了,本宫早就想见一见,奈何总是没有机会。如今终于见着,可算是叫本宫如了愿了。”

她眉眼柔润,可见年轻时也是位美人,可惜年华老去,如今体态丰腴,不见从前的华艳,倒生出些平易近人之色来。

江楚烟对她没有什么恶感,也不至于把对明珠公主的恼怒投到她身上来,只柔顺地笑着同她应答。

长公主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忽然笑了笑,道:“好了,别拘着她在这里陪我们这些没趣的老家伙说话了。”

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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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妃捂着嘴笑了起来, 道:“长公主还是这样的体恤孩儿。”

闻人亭看了她一眼,面上笑意不减。

江楚烟就知趣地起了身,屈膝行了个礼, 道:“烟先告退了。”

她从众人拥簇之中缓缓走下来,就有人注意到了, 遥遥地招手。

程袅坐在一众贵女们当中十分靠前的席位上,脸色微微晕红, 撑着腮看着走过来的身影, “咯咯”地笑:“阿烟快过来坐。”

隔了两桌的地方, 江泌正咬着牙看着这边的方向。

江楚烟懒得回去同江泌大眼瞪小眼,索性就拂了裙摆,在程袅身边坐了下来,随手拎起桌上的海棠壶,一股幽幽的酒香扑鼻而来。

程袅还支颐侧坐在那里,看着她自顾自地笑。

江楚烟不由得扶额。

她问道:“你喝了多少?”

“不多,不多。”脸红红的少女眼神乱飞,拿手胡乱地比划了一下, 比了一寸许的长度,道:“就喝了这么一点。”

江楚烟道:“你也不怕娘娘们忽然传了你上去丢人。”

程袅“嘿嘿”地笑,忽地倾过身来攀住了她的肩,少女热乎乎的脸颊就埋在她的背上, 江楚烟微微有些不适地侧了侧身,却听到低低的轻喃:“她们、都希望天下人早些忘了我姑姑,才不会、才不会叫我上去露脸、提醒皇帝……”

程袅的姑母, 就是天子闻人觉的发妻、建德朝的元后,也是闻人御的生/母。

一个早就过世的皇后家中的子侄,站在这些嫔妃们当中,也确实让后者显得尴尬。

江楚烟心中一软,躲避的姿态就止住了,任由酒气熏熏的少女这样挂在了她的身上。

“所以说,这宫里你们都要小心又小心。”程袅伏在她身侧,仿佛怔愣了一会,打了个酒嗝,又笑嘻嘻地道:“只有我是最安全的。谁也不敢在这宫里算计我……”

江楚烟心下蓦然一动,侧头去看她的表情,程袅却又愣愣地看着她,似乎只是无心之言,被她看了片刻,忽然又打了个嗝。

这一回知道羞赧,抬手掩住了嘴巴。

江楚烟不由得弯起了唇。

程袅看着她,忽然安静了下来,半晌才又道:“阿烟,阿烟,我好喜欢你呀。你和她们都不一样。你像是活着的,是自由的,也是真的……”

江楚烟为她突如其来的剖白和评价愣了一下,看着她眼睛都有些发直了,不由得笑着叹了口气,温声哄着她:“是,阿袅也是赤诚又可爱。”

程袅反而被她哄得羞涩,酒红和晕红一时间堆满了整张脸。

她这样子像某种乖巧的小动物,江楚烟没忍住摸了摸她的头,觉得手/感细软极了,又摸了一把,侧头低了声音,对一旁服侍的宫人道:“劳烦姐姐取一壶醒酒汤来。”

绀香和子春两个人服侍她进宫的,江楚烟受召到台上去,侍女就等在原本的席位后头,这时候早就跟了过来,拿了打赏的香囊压在那宫女手中。

宫人笑吟吟的,当即就屈膝退了出去。

程袅还在胡乱地喃喃说着话,虽然叫着“阿烟”,但已经是江楚烟听不清楚的音量了。

江楚烟不敢让程袅再多喝,在她抓起酒盅要“敬她一杯”的时候,也只是忍着笑给酒杯里添了盏蜜水。

程袅分不清杯里是酒还是蜜,见江楚烟爽快地喝了,就觉得自己得了大胜,水润润的眼睛巴巴地看着她。

江楚烟性情克制,谢石也一贯沉稳冷静,昔日在雁栖山上的时候,也只有宋誉性子跳脱,会偶尔喝醉一两场——通常还要被两位宋家来的女先生教导。

她见过的醉鬼还真的不多,认真算起来,程袅算是第二个。

好在程袅喝醉了也还算乖巧,不甚胡闹,没有让她觉得多么头痛。

江楚烟想起旧日的事,出了片刻的神。

她十四岁之后,两位宋先生能教给她的东西也越来越少。到她下山上京,谢石感念两位先生的师恩,派了心腹的人手,依着两位先生的意思把人送回了嘉安老家,奉上丰沛财物,以保障二人的余生。

宋家的家主是宋誉的大伯父宋忟。当初宋誉前来雁栖山投奔“谢老板”的时候,宋忟原本是不以为意的。后来谢石羽翼丰满,宋忟却也称得上颇识时务,早早就通过宋誉的关系投靠在鹤庭的麾下。

江南之地,江楚烟是不怎么担忧的。

宋誉带着工坊的匠人做出了“水泥”这样修建工事的利器,谢石就很快同各州府主官合作,一方出名,一方出钱,把原本年久失修的官道修成了四通八达的“路网”,触角延伸到了各个被谢石所中意的地方。

岳州那位江阴侯,心中又在想什么呢?

江楚烟沉吟的时候,身后传来宫人低柔的声音:“小姐,奴婢来送醒酒汤。”

她侧过头去。

那宫人端了个托盘,盛了两只碧莹莹的翡翠盏,澄亮的汤水在盏中荡漾。

江楚烟却微微蹙了眉,看着托盘后低眉顺眼的宫女,道:“我记得方才这里服侍的不是你。”

那宫人对江楚烟能记得似乎有些猝不及防,顿了顿才轻柔地道:“请小姐恕罪,她身子有些不适,不得已不敢再到贵人跟前服侍。”

江楚烟淡淡地点了点头,道:“你放下吧。”

宫人笑容款款,俯下/身来将汤盏稳稳地拿住了,轻巧地放在桌案上,又重新退到了一旁。

程袅晕乎乎地抱着江楚烟的手臂,她的贴身侍女知趣地靠了过来,服侍着自家小姐把醒酒汤吃了一碗。

酒是宫中供给与宴夫人、小姐们的果酒,劲力有限,程袅喝了汤,很快就伏在桌上沉沉地睡了过去,程家的大丫鬟望着江楚烟,压低了声音,十分歉疚地道:“我家小姐酒量浅,不过吃了醒酒汤,睡一小会大约就好了。给江小姐添了大/麻烦。”

江楚烟笑着摇了摇头,道:“就是道歉,也是你家小姐自来同我说。”

那侍女知道自己僭越说错了话,红着脸道:“奴婢多谢江小姐的教导。”

江楚烟没有多说。

程袅身份特殊,交往的朋友大约也知道她的性子,反而不来打扰她,江楚烟坐在她这一席,也跟着少了许多纷纷扰扰的无谓交际,倒觉得清爽。

她坐得闷了,才站起了身。

旁边服侍着的那宫人见她转身,忙跟了上来,江楚烟看了她一眼,道:“我要去更衣。”

那宫人面上堆了笑,福身道:“奴婢给小姐指路。”

她走在前头,江楚烟被绀香和子春搭着手,无可无不可地跟了上来。

那宫人对西宫路径颇为熟稔,三转两转的,裕真殿纷纷扬扬的丝竹声就几近杳不可闻了,倒听见水声潺/潺,御沟水从桥下蜿蜒流过,精舍隐在几棵广玉兰后头,在秋日里也显出浓碧阴阴之色来。

子春抿着唇,忽然笑着问那宫人:“今日进宫的夫人、小姐们这样多,这边怎么却这样的僻静?”

宫人面上挂着笑意,道:“给贵人们预备更衣、休憩的下处不少,奴婢晓得江小姐爱清净,特地往这边幽静些的地方来。”

室宇宁静,连服侍的宫人也不见,只有屋角的铜炉燃着恬淡的香。江楚烟进了门,绀香就将炉中的香火浇灭了,目光在门外淡淡地一扫。

她回到江楚烟身边的时候,神色微微有些异样,道:“后头从刚才一直有人跟着,如今还在外面窥视。”

江楚烟在窗下的椅子里略坐了坐。

她姿仪端秀,身影映在半开半合的窗扉之间,像株挺拔蓊郁的幼竹,十分的抢眼。

绀香微微沉思,反而是子春有些焦虑,胡乱地走了两步,被绀香轻声喝止了,道:“小姐心中自然有数。”

子春就停住了脚。

江楚烟心中原本也是四、五分的疑虑,说来还要感激程袅那句似醉非醉的提醒。

她姿态沉静地坐在那里,仿佛陷入了自己的迷境之中。

屋中人坐得安稳,却有人不那么安稳。

过了片刻的工夫,就有另一个陌生的宫人沿着墙角,匆匆地进了屋,小声叫了句“江小姐”。

她神色焦急,看见江楚烟宁定地坐在那里,就喘了口气,低声道:“江小姐,殿下偶然得知有人意图对小姐不利,立使奴婢来见小姐,没想到小姐却已经不在大殿里,竟然已经到了这边来。”

她屈了屈膝,唯恐江楚烟不相信误了事,又从袖中取出枚纸卷来,道:“宫中今日人多口杂,殿下也怕小姐不能相信奴婢空口无凭之言,特地亲笔写了封密信给小姐。”

绀香上前来接了那纸卷,看起来颇为仓促,就这样团团地卷着,江楚烟垂头看了一眼,上头写的是“心中牵挂表妹,特于某某楼阁为表妹另备休憩之所”之语,落款单用了个“御”字,笔迹是十分疏峻的馆阁体。

皇太子闻人御自幼师承太师太傅、内阁辅臣,自然也同这些千锤百炼的宿臣一样,写得一笔馆阁好字。

江楚烟眼睫微微一垂,道:“臣女多谢殿下的好意照拂。”

宫女见她认下了,面上不由得露出欢喜之意,却听江楚烟问道:“既然有人要于我不利,这里又要如何处置?”

宫女呆了呆,忙道:“想必殿下另有安排。那些人是老鼠,小姐却是珍贵的玉瓶,您在这里,殿下反而不好施展了。”

江楚烟就微微笑了笑,站起了身,示意她在前面带路。

精舍外花木扶疏,宫女引着众人转了个弯,颈后却忽然一痛。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5-16 19:56:30~2020-05-17 17:06: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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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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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路的东宫宫女惦记着主子的交代, 看着江楚烟点了头,不由得欢喜,脚下就走得飞快。

后颈上痛感传来的时候, 她甚至没有来得及回头看一眼是谁袭击了她,就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绀香手脚轻巧地把人接住了, 避免她跌在地上沾一身泥的后果。

她仰头看着江楚烟,丝毫看不出方才劈出手刀的凌厉狠辣, 低声问道:“这个人怎么处置?”

江楚烟眉目淡淡的, 道:“送回方才那个房间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