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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内胭脂铺》TXT全集下载_3(1 / 2)

他说:“姑娘的肌肤滑不留手,本王抱的很舒服,下回还点你。”

当时若不是她记着他是皇子而她是蝼蚁,她只怕已奋力将他从窗户外推出去,让他摔个四分五裂,好解她的心头之恨。

经过了一整夜的郁郁,第二日一大早,胡猫儿坐在院里时,又强打了精神。

前路虽晦暗未明,可眼前的苟且还要继续。

昨日一片花瓣都未寻来,如今她手头只有一些珍珠碎粒,只能动用一回飞水法,先将珍珠粉做出来保存,日后好混合他物,做出眉粉、粉底等妆粉。

她把前几日敲碎的珍珠末倒进清水里,搅动使粗粉下沉,细粉悬浮,及时将悬浮液取出。

下沉的粗粒再次研磨、掺水、搅动、静置、分层,如此反复数次,直到所有粉末研细为止。

最后将杂质去除,将悬浮液倒进铁锅里烧煮。等水汽蒸发后,锅中留下的就是可以入妆的珍珠粉。

春杏在一旁看的新奇,抓起了烧火棍,帮着猫儿烧火。

春杏是猫儿穿越过来后,所接触到的第一宫娥。

勤劳,可靠,嘴严。

猫儿方才炮制珍珠粉的时候,心中便想着,如今靠她一人,想把彩妆做起来,攒够一百两银子,实在不容易。

便说这珍珠粉,珍珠易得,粉末难寻。

御药房里的珍珠粉,只有太后和受宠妃嫔才有份例。几辈子也轮不到她一个小宫娥沾手。

若靠她一个人来研磨、飞水,只怕她一辈子都要耗在这珍珠粉上。

她摩挲着手掌处的薄茧,思忖一番,同春杏道:“你们住进这废殿,一时半会只怕搬不走。想努力活下去,首先要考虑吃饱饭。”

一大早就坐在院里发呆的白才人听到此言,大叫一声:“我不信,我爹娘要来救我!”

一声嚎啕,一头扎进了配殿。

春杏已习惯了她玻璃心主子的这种常态,只跟进去安慰了几声,便重新坐回了猫儿跟前。

春杏是下人,比她主子更务实些。她心里觉着,胡猫儿说的极有道理。

外间最初谣传胡猫儿是猫妖,除了她将将死而复生时伴随着几声猫叫,还有个原因便是猫儿像杂草一般,在断了月例银子的情况下,竟然还活了半年之久。

话本子上曾说过,不吃不喝即便不是神仙,那也可能是妖怪。

春杏此前也觉着猫儿定是什么神神怪怪。

然而自搬进来,同猫儿当了邻人,她亲眼见到猫儿能吃、能喝,能磨珍珠粉,还有那手掌心日积月累下的茧子……她便知道,除了猫儿确实死而复生这一点蹊跷之外,这位姑姑也并不像外界谣传的那般神奇。

是个要吃喝拉撒的凡人。

这位凡人在废殿里少了外界补给却没能饿死,自然是她偷偷卖口红换了银子,才得以支持下去。

而她主子现下被打入废殿,按以往的先例,一两年内重获恩宠的可能性太小。

确然是要想法子填饱肚子,做好打长久战的准备。

猫儿见春杏似有意动,续道:“你们两人来给我当帮工,卖了胭脂妆粉,我给你们发工钱,买吃食。”

她此前曾忌讳过这一对主仆。

她不想让她做彩妆的配方和手法外传。

然而这两人不知要在废殿住多久,她总要在她们面前展露做各种彩妆的过程。

有心人真想掌握她的技能,靠防是防不住的。不如一开始就邀她们入伙。

春杏面上有一丝踌躇。

她探头往她主子房中瞧了一眼,吱吱呜呜道:“我家主子,自小锦衣玉食……”

猫儿叹息一声,分析着:“自你二人被贬入废殿,白家可有人前来探望?可托了宫中人脉前来传话?”

此时废殿大门被拍响。

她话头一顿,竖着耳朵听。

敲门声不是三长两短,来者不是她可信之人。

她抓紧时间补充着:“你们二人若不甘心,再等等看。然我估摸着,只怕白家已将你主子置为弃子。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新的白姓女子入宫,成为白家稳固权势的新棋子。”

里间白才人的哭声越加震耳欲聋,以微薄之力表达着她对命运的抗争。

废殿开了条缝。猫儿趴在门边往外瞧去。

两位太监。

一位眼熟,是猫儿名义上的顶头上官,大内总管吴公公。

另一位虽有些眼生,瞧着地位却不低。

又是何事?

猫儿眯了眯眼睛,握紧了手中的烧火棍。

吴公公在外一边对着另一位太监点头哈腰,一边满面蔼色同猫儿道:“快,换件衣裳,跟着杨公公去。”

猫儿正诧异间,里间起了一阵风,紧接着大门忽的被拉开,白才人精神奕奕站在几人面前。

她一双眼肿如新桃,拉着杨临的衣袖破涕为笑:“杨公公,可是皇上让你来传旨,将我恢复位份,搬出废殿?”

杨临缓缓抽回衣袖,面上微笑不减,只微微一颔首,瞥了吴公公一眼。

吴公公忙忙拉开白才人,咬着后槽牙低声道:“若寻你,也没有让杨公公亲自宣旨的地步。莫发疯,阻了正事,只怕你连废殿也住不上。”

白才人面色灰败,视线在眼前三人身上梭巡,最后牢牢定在了猫儿身上,怆然冷笑:“果然是你!”

她扭身往院里快速窜去,一脚便踢翻猫儿架在小炉上正在熬煮的小锅。

猫儿费了半天功夫才得来的珍珠粉糊立时泼洒在地。

猫儿心里骂了声娘,急急便要去挽救残渣,吴公公已张大手臂拦在她面前,苦着脸道:“姑奶奶,皇上宣召,天大的事,切莫生是非。”

第10章 不想跟着父皇

御书房东次间门口,驻守的侍卫和待命的太监站的笔直。

猫儿强装镇定,等待着随时可能到来的凌迟。

周遭寂静,映衬的里间人语声格外清晰。

有一把熟悉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纨绔气,油腔滑调道:“……儿臣认为,几位兄长所言甚是,各有道理。无论哪种道理,都比儿臣所思所想高明了万分。”

皇帝的声音压着几分火气,苦口婆心道:“若让晔儿主事,最不能缺的是何事?”

萧定晔的声音此时认真了许多:“儿臣以为,不论是在何处建营,最不能缺的,必定是秦楼楚馆……”

随着他的话音同时落地的,是啪的一声茶杯摔碎之声。

檐下肃立的侍卫、太监依然站的笔直,只猫儿被惊的突了一突。

杨临见她神情瑟瑟,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未几,五六位皇子从御书房鱼贯而出,三两成群,各成阵营。

行在靠后的三皇子萧正悄声同萧定晔道:“五弟便是无意于政事,也不能总是同父皇对着干。他最喜的便是你。”

萧定晔瞧着萧正装模作样的神情,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满不在乎,正要拿话岔开,几位兄长已停了脚步。

他侧首往前一瞧,唇边浮上一丝儿嘲讽,当先踱去停在猫儿身侧,啧啧赞叹:“这位鬼妹,今儿又是来为哪位镇魂?”

他回头瞧瞧御书房方向,转头睨向杨临:“杨公公这保媒拉纤的活儿,干的极熟练。”

杨临苦笑,只垂首站在一侧,任他奚落。

其他几位皇子围着猫儿瞧了几眼,向萧定晔问着:“这丫头就是为母后镇魂之人?”

大腹便便的大皇子一步迈出,手持扇柄挑着猫儿下巴,摇头叹道:“如此姿色,竟是个神婆……嘿,说不得反而别有趣味。”

猫儿紧咬牙关垂首站在原地,如同兽园的野兽一般任人欣赏,心中已将萧姓祖辈问候了千百遍。

好在几位皇子并未停留太久,他们见传闻中阎罗王的妹子并没有三头六臂,也便成群结队的去了。

唯有萧定晔经过她身侧时,却贴着他耳畔扑的吹了口气,目光灼灼轻声道:“若不想跟着父皇,你便大着胆子同他说,你被本王摸过,你觉着十分销魂。他就能放了你。”

旧事重提,他的神色充满得意,哪里是替她出主意,分明是在恶心她。

她心下的气愤再也压不住,只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一弯,一只手已直直的探进她鼻孔,再往出一抽,将拇指和食指捏在一处。

她将将要做出一个弹手指的动作,萧定晔面色一变,立时跃出几步,远远对着她连叱几声“恶心”,方循着几位兄长的身影扬长而去。

御书房东次间,小太监战战兢兢将地上碎瓷清理干净,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猫儿硬着头皮随杨临进去,扑通一声跪在门边。

杨临上前恭敬道:“皇上,胡猫儿姑娘,带来了。”

其上久久未有答复。

皇帝待将手头上的奏折瞧罢,御笔批复过,方往开阔处跪着的猫儿处瞟了一眼,沉沉“嗯”了一声。

杨临松了口气,轻手轻脚退向门外。

猫儿静跪于低,眼风瞄见杨临那双皂靴经过她身旁,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样子。

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她已悄悄伸手逮住了杨临脚腕,向他投去求救的一眼。

杨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便不动声色的摆脱她的爪子,坚定迈出了门槛。

她心中泪水长流,满心都回荡着萧定晔方才的那句话:“若不想跟着父皇……”

一时又想起昨日白才人的猜忌:“皇上若晋了你位份……”

还想起那神秘妃嫔所言:“你见着了皇上?他没唤你侍寝?”

她心中焦虑如起了一蓬火,那火苗虽只有豆苗般大,却像三味真火一般难以熄灭。

每多烧一息,就能将她的苦胆烧个大窟窿,她几乎不受控制的发起抖来。

上首之人此时已瞧过第二本奏折,抬眼瞟了她一眼:“赐座。”

那声音低不可闻,一旁静候的小太监却已极快的端了把椅子放在猫儿身侧,轻言细语道:“姑姑请坐。”

小太监温柔的声音神奇的抚慰了她的惊慌。

她扶着跪麻了的双腿期期艾艾坐下,大着胆子瞄了瞄上首的真龙。

上首那人正垂首往奏折上写字,仿佛一时半刻留心不到她这边来。

她忙硬着头皮将她一直捏在手心的那一管口红塞进小太监手里。

她心中怀着缥缈的期望。

万一皇上要将她砍头,也希望这位小太监能明白她的求助之意,让她死的不那般痛苦。

皇帝抖动笔管,向奏折上划下一笔,眼神倏地往前瞄了一眼,脸中神色微微和缓。

她那般侧坐着,面上含了些不安,举止却又有些大胆……回忆中有抹倩影初初还有些模糊,只一瞬便清晰起来,迅速同眼前这位宫娥合二为一。

他合上奏折,饮了一口茶,没头没尾道:“那时太后突患恶疾,朕五内俱焚,贵妃带着你来给朕瞧,将朕置于不孝之地……”

猫儿一愣,心中恍惚,不知皇上所指何事,却摆明与她有关。

她待要竖起耳朵细听,皇上却又止了话头,只长叹一口气,喃喃道:“十八年,朕……已有十八年未再见过她……”

猫儿听得糊里糊涂,瞧着皇帝的模样,只怕是要寻她问一问已逝故人之事。

她已被她撒下的阎罗王的谎言弄的狼狈不堪,此时哪里敢再接下话头。

然而皇上话说到此处,却抬头定定看着她,仿佛在等她回应。

她额上一瞬间出了一层汗,只硬着头皮道:“那人,她,吉人自有天相,怕是已投了个好胎,来生要享大福……”

许久之后,上首的真龙轻声道:“她,活的极好,还生了一儿一女,夫君没有纳妾……”

她一滞,额上再次汗如浆出,立时从椅上滑下,战战兢兢跪在一旁。

皇上再静坐半晌,饮了一口茶,声音中有些疲惫:“皇后命你永居废殿,你可想出来?如若……”

她没等来他余下的话。

他只过了几息,便摆了摆手。

第11章 暴毙祸害

秋高气爽。

还未到午时,日头照的青砖宫道仿似镀了一层金箔,路金光闪闪,像是一条通往成功的捷径。

谁站了上去,谁的未来便不可限量。

猫儿行在吴公公的身侧,心中一片迷茫。

她又想起那鬼魅妃嫔的话:“你见着了皇上?他没唤你侍寝?该是他还顾忌着你。”

她进了一回御书房,又见了一回皇帝。

这回的皇帝并不似她在极华宫那日见过那般怒意雷霆。

可说他想收她进后宫,又不大像。

以她有限的人生阅历,她没在皇上神态中发现对她有情的模样,更没看出想要杀她的意图。

他最后的那句话“皇后命你永居废殿,你可想出来?如若……”虽未说完,然而他余下的那几个字简直昭然若揭。

“如若不愿搬出来,便永世不要出来。”

她觉着,皇上金口玉言,准许她今后都住在废殿,谁也不能打她的主意。

她这般分析过,觉着今日战战兢兢上了一回御书房,不但保住了小命,还得了永居废殿的圣意,不亏不亏。

此时,吴公公在一旁絮叨的赞美着她,同时还恭维着阎罗王慧眼识英。

她趁着这机会,便将她心中长久的疑问问了出来:

“我进了一趟地府,喝了一口孟婆汤,便不记得前尘往事。公公可知,我从何而来?家中爹娘又是何人?”

吴公公立刻精神抖擞,决计要办好猫儿问他的第一件事。

就凭着皇上今日宣了胡猫儿一回,他就敢断定,皇上这颗险些成了枯井的心,只怕要活过来。

他的猜测并不是胡来。

方才他陪着杨临等在御书房门外时,杨临便出言指点他:

“皇上对猫儿姑娘是个什么打算,暂时未知。然而你是宫里的老人,当年皇上对那人是怎样的心意,你是见过的。

便是胡猫儿现下暂居废殿,止不定哪日就要晋位。

此番回去,该发的废殿月例就不要吝啬,切莫给自己招仇怨。”

他立刻领会了杨临的话中意。

他同杨临都是在宫里浸淫了几十年的老油子,便是他会看走眼,陪在皇帝身边几十年的杨临可不会看错。

若将猫儿侍候好,便是猫儿不得宠,他也不过损失些许银钱。可若一朝得宠,他的前程便是一片大好。

此时他听猫儿问他过往,立刻回想了一遭,道:“姑姑问的这一茬,我倒是知道的极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