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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内胭脂铺》TXT全集下载_6(1 / 2)

萧定晔做出个嬉皮笑脸的神色,上前硬去挤在躺椅扶手上,爪子搭在皇后肩上,否认道:

“孩儿哪里是两年未陪母后用晚膳?前些日子您病着,是谁陪夜、陪吃、陪说话来的?”

皇后面色略略和缓些,嘴上却冷哼了一声,往檐下努努下巴:“没打坏,你好不容易有个可心之人,为娘若打坏了,你岂不是要将我这宫殿给拆了?”

萧定晔一笑:“小小一宫娥,怎么扯到孩儿身上?孩儿若可心上她这样的,岂不是埋汰我自己?”

第22章 狗尾巴草

外间吹了一阵风,皇后抚了抚肩膀,宫娥立刻将帘子放下来,外间那跪着的身影便被遮的瞧不见。

皇后生产时受了苦,自此再无孕,舍不得叱骂这唯一的儿子,只规劝道:“你年已十八,再过上两年就得出宫建府。你瞧瞧,有哪个皇子是出宫前还未成亲的?”

萧定晔一抬眉:“康团儿呢?他不还单着?”

皇后扑哧一笑,又肃了脸,嗔怪道:“你好歹撑过这两年。等你选了正妃,成了亲,出宫别居,你便是再胡闹,为娘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萧定晔苦笑道:“孩儿何时胡闹了?”

皇后便佯装要打他,轻轻拍在他背上,压低声音道:“前些日子,你在御花园阁楼上的那一出,难道不是胡闹?那宫女是谁?被我寻见人,一杯毒酒打发了她。”

萧定晔经她一提,倒是想起上回事来,目光不由往窗外望去。

这个角度瞧不见那檐下跪着的胡猫儿,只能瞧见天边云朵似起了火一般。

他吊儿郎当一笑,敷衍她:“母后从何处听来?没有的事儿。”

皇后无奈的叹一口气,苦口婆心道:“正是你议亲的时候,何苦闹出这些事?传出去,名声能好?为娘为了你那名声,不知费了多少心。”

他点一点头,便顺势转了话题:“檐下跪着的,又哪里惹了母后?可是她那阎罗王兄长惊着母后凤体?”

皇后抿一抿嘴角,冷笑一声:“你莫提醒我她救了我的事,我没忘。我就是没忘,才没打她板子。”

她肃着脸道:“为娘问你,你送她那么些个珍珠,你究竟想怎样?离雁今日进宫时,可是肿着眼睛来,红着眼睛走。”

萧定晔一蹙眉:“表妹擅自打听宫中消息,母后不去苛责她,倒反过来怪孩儿?”

他立时肃了脸,起身跨出门,站在檐下吩咐宫娥:“去唤随喜。”

等随喜的空档,他低头瞧着眼前跪地的宫娥。

日头虽还算温和,猫儿跪的久了,已然晒成一只熟虾。

此时她吊着膀子、拉着脸,垂着眼皮不看他。

他抬起半边嘴角,半蹲在她面前,手里摘了根狗尾巴草,似逗弄猫狗一般逗弄她:“听母后说,本王可心你。你觉着,本王的眼光会那般差,瞧上你这个不人不鬼的?”

猫儿心下愤愤,却不敢造次,干脆闭上眼不作理会。

他“哼”的一笑,将狗尾巴草插在她发髻里,起身对疾步进了院的随喜道:“去打听,谁将宫里事传给楚家?所有牵扯之人乱棒打死。”

随喜应了,快快去了。

极华宫正殿里,皇后依然苦口婆心的劝诫着不让他省心的儿子:“你院子的那些宫女,你喜欢哪个,偷偷着来,为娘眼不见为净,自当没瞧见。可外头那个,半点不成。”

萧定晔倒被她的话勾起了好奇,问道:“为何她就不成?孩儿原本对她无意,母后这般一说,孩儿倒想……”

他未说完,随着外间一声尖细通传,皇上的御撵已停在极华宫门前。

他只得住了嘴,向皇后摊摊手,当先外出迎驾。

皇后长长叹口气,喃喃道:“一个宫女儿,将父子两人都招了来。本宫觉着,也该肃清一回这宫里的长舌精。”

皇后没来得及出殿门,皇帝已大步而来。

一旁的宫娥将将掀起帘子,皇帝已扶起皇后手臂,和声道:“梓童才重病初愈,不必拘礼。”

他的目光不露声色的瞟过檐下的猫儿,携着皇后进了内殿。

皇帝并未对外间那宫娥有所意动,这让皇后心中微微有些畅意。

等皇帝饮过茶,她方体贴道:“听闻陛下连日在忙北边的事,怎地有时间过来?”

皇帝一扶额,眉间显出极深的川字纹:“兵部那些老古董真真气人……不说也罢。”

皇后便体贴为皇上按着太阳穴,吩咐宫娥:“去将那画册拿过来。”

待宫娥取过画册,皇后一页一页翻着给皇帝看:“雁离你是知道的,自小在我们面前长大,知根知底。这王大人家的小女儿也不错,可惜为幼女,被一家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只怕不会体贴人……”

皇帝随意瞧了瞧画像,道:“你同晔儿,方才是商量他的亲事?”

皇后一顿,转头向萧定晔使了个眼色。

基于十分微妙的心理,皇后不想在父子两人面前谈及门外的胡猫儿。

然而她的这位骨肉,辜负了她十月怀胎的恩情。

萧定晔对他老娘的眼神视若无睹,笑嘻嘻道:“方才说的是,孩儿带着外面那半仙儿,去为李家小姐镇魂一事。”

“李家小姐怎地了?”皇后显然还不知此事。

萧定晔往门外努努下巴:“那宫女儿果然是个半仙。镇了一回魂,原本昏睡了好几日的李姑娘便醒了过来,真是神了!那些珍珠等物,便是李夫人的谢礼。”

皇后后知后觉,方才了然。那珍珠等物,原来是这般来历。

皇帝饮了两口茶,神态间没来由的放了松,将话题转去了政事上:“晔儿对北边的事怎么看?兵部现在为了出不出兵,吵得沸反盈天。”

萧定晔面上淡淡一笑:“父皇问到政事,可就不是孩儿所长。”

皇后此时不关心政事,只想到了萧定晔的亲事,奇道:“你怎地动了李家小姐的心思?”

萧定晔一步跳开:“我……我何时动了她的心思?”

皇后却是一笑,转头看着皇上:“他竟害臊起来了。”

她心下有了新的备选儿媳,又得知外间那跪着的胡猫儿同萧定晔并不是那般关系,心里顿时轻松。

然而皇帝的内心并不轻松。

他此生算不上风流,然儿子却足足有六个。

其中又以排行第五的萧定晔最为他喜爱。

这位子嗣,儿时懂事又聪慧,看过的书籍过目不忘,于先贤之语常有惊人见识。大有令他想早立太子的冲动。

可众人疼爱着将他养到了十三四岁上,他却长歪的不是一星半点。

上房揭瓦、小猪拔毛,性子乖张纨绔……若有人提起京城里有名的公子哥儿,他这位皇子若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此时他瞧着萧定晔吊儿郎当的模样,心里硬了两硬,沉声道:“亲事先不急,你若闲着无事,为父便将你放去军中,历练一番。”

萧定晔又跳开一步,惊呼道:“孩儿何时闲着?秋日围猎,冬日垂钓,春日雁来,夏日消暑。如此忙碌,哪里有时间去军中。不去不去!”

他仗着皇后会回护他,急急窜出了殿外,一伸手将猫儿顺势拉起,哀叹道:“走,镇魂,父皇吓走我三魂七魄,要镇魂要镇魂。”

看着他逃窜而去的身影,皇后摇摇头,转头劝慰着皇帝:“晔儿自小体弱,放他去军中的事,皇上万请三思。”

第23章 互相帮助

宫道狭窄。

夕阳余晖撒在青砖路上,一前一后两人的身影交叠在一起,显出些许亲密。

猫儿踉跄着跪麻的双腿行在后面,愤愤踩着萧定晔的影子,心中多少有些悲壮。

宫里果然不是人能活下去的地界。

不到半个月,宫里贵人轮番虐了她一圈。

等这一圈转完,她初初穿越来时是什么模样,现下又成了什么模样。

一穷二白,兜里没有一个铜板。

原本最值钱的珍珠,被萧定晔他娘全都没收个干净。

她心里将萧姓人诅咒了八百遍,看见前方萧定晔拐了弯,她也毫不犹豫的跟着拐了个弯。

萧定晔停了脚步,转头看她。

傍晚的夕阳下,青年长身祁立。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一丝儿笑意,斜飞入鬓的双眉下,黑眸锐利如短箭,那话语带着千年的寒冰刺下,并不顾及几日前联手共事的情分:

“本王已将你捞了出来,你还跟着,可是嫌跪的不够?”

她看着他可恶的嘴脸,原本是要啐他一口,然后昂首挺胸,准备慷慨赴死。

然而等她一偏头瞧见宫道边的一棵鲜活的蝴蝶兰,她已到嘴边的口水又收了回去。

即便是众多花匠矜矜业业,也没能阻拦原本不该出现在宫道上的蝴蝶兰扎根在错误的土壤。

她胡猫儿便是错误的穿到了这皇宫里,怎能不如一株植物,为等闲之人将自己的一条命搭上。

不值得。

她一瞬间想通了性命大事,面上换上一副谄笑模样:“您千里迢迢从李府带回来的珍珠,一不小心去了极华宫里……我们俩总不能做赔本买卖……”

他嗤笑一声,又肃了脸:“本王何时同你是‘我们俩’?”

她继续谄笑道:“那日从外面回来,奴婢原想立刻就将珍珠划拉一半送去给殿下,这不……”

她向他抖了抖断臂:“胳膊没长好,没有力气……”

“哦?”他一提眉:“本王听说,你打着是本王心上人的幌子到处招摇撞骗,抬走了不老少的好玩意。你那时候怎地有力气了?”

她惊的一跳,立刻否认道:“没有没有,怎敢编排殿下,奴婢是打着我阿哥的幌子。”

经过被皇后的人掳了那么一遭,她将前因后果串起来一想,自然也明白,那传说中被五皇子惦记着的心上人,不偏不倚竟然是她自己。

到了谣言所牵扯的另一位当事人面前,她自然得将自己的嫌疑撇开。

她赌咒发誓道:“奴婢胆敢对殿下有一丝半点的非分之想,胆敢对殿下有一丁点儿好感和欣赏之意,奴婢立刻下去同我阿哥相聚,阳寿就此玩完。”

他怎么听怎么觉着,她这赌咒发誓透露出对他的嫌弃之意,也不止是一丁点儿。

他冷哼一声,转头便要走。

她立刻疾步上前,扑通一声跪在他身前,一只手抱住他两条腿,呜咽道:“殿下,行行好吧,您现在吃穿不愁,可奴婢从没吃饱过……”

他从未经历过被人抱腿乞讨之事,嫌恶的低喝一声“松手”。

可她已厚着脸皮做到了这个份上,断没有松手之意。

他一抬手就想从腰间抽出软剑。

她紧紧揪住他衣摆,仰着脸问他:“殿下,那画的秘密,您还想不想知道?”

她做出个可怜兮兮的神情,尖尖的下巴颏顶在他腿上,竭力扑闪着一双杏眼,果然引得他身子一顿,原本要抽剑的手半空中拐了个弯,抓着她后领将她提溜开,眼皮轻抬,缓缓道:

“哦?你这是要同本王谈交易?”

猫儿讪讪一笑,咬唇瞟了他一眼,鼓足勇气道:“哪里是什么交易,明明是,互相帮助……”

她一脸的笃定:“对,是互相帮助。殿下喜欢李小姐,带着奴婢出宫救了她一场,是奴婢帮殿下。奴婢如今有难,殿下定不会束手旁观……”

萧定晔一声冷笑,薄唇轻启,倨傲道:“本王凭什么不会袖手旁观?本王就是个爱袖手看戏的主儿。”

他长腿一迈,再不瞧她一眼,往前路上去了。

重晔宫正殿。

萧定晔换了常服,瞧见换下来的外袍下襟处一个黑手印,想起那疯疯癫癫的胡猫儿抱着他腿阻拦去路,便对他选人的眼光有所怀疑。

“竟是个无赖。”他摇头道。

一时又想,他要的本就是个配合他演戏的人,无赖一些,没皮没脸一些,仿似也算不得坏事。

他坐在书桌前,将近几日一直在研究的兵器图谱抽出来细细看,却听得殿门一响,随喜急急进来,悄声道:“殿下,三殿下今儿进了宫。”

萧定晔端了茶,闲闲饮过一口,懒懒道:“他能折腾什么新招?无非是联手淑妃,又向母后使绊子。”

他放下茶杯,问道:“极华宫几处缺了的暗卫,可已经补上?”

随喜只得先将暗卫布防之事细细禀告过,方回到旧话题上:“三殿下这回进宫,从淑妃处出来后,使着三皇妃去了一趟废殿。”

萧定晔一顿,从椅上起身,前后缓缓踱了一回,喃喃道:“他倒是鼻子尖,这般快就闻到了味儿。”

他回头望向随喜:“可知他因何事由去寻胡猫儿?”

随喜摇摇头:“三皇妃去废殿半途,该是知道胡猫儿被皇后娘娘提走,又转头出了宫。只怕过几日还会进宫。”

三皇子萧正会注意到胡猫儿,萧定晔早有预料。

然而他这位三哥这般早就有了动静,却有些超出他的意料。

按他的原计划,等秋日围猎结束后,众皇子才会正视胡猫儿此人。

他问道:“外间传言如何?”

随喜摇摇头:“李家小姐服解药时已晚了两日,伤的重。虽已苏醒,可还躺在榻上用着药。李小姐没有露头,外界暂时还都不知李家镇魂驱邪之事。这些日子,三皇子也从未上过李府门。”

哦?外界都不知此事,三哥这般快就有了动静,所为何事?

这倒有些意思。

明日太后要牵头在宫中举办盛宴,他这位三哥定是要趁机有所动作。

他倒是要瞧一瞧,三哥同胡猫儿,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究竟有些什么幺蛾子。

第24章 太监盛会

猫儿被皇后的人声势浩大的提走之事,仿似水中一声惊雷,将宫里的太监们炸的沸腾不止。

这个傍晚,废殿仿佛成了太监们的福地,拍门声不绝于耳。

先来的,是杨临派来的小公公,带着猫儿的死对头,太医令大人。

太医令大人亲临废殿,令猫儿在受宠若惊中又有一些后背发凉。

她在皇后和李小姐两件事上抢了太医令的功劳,就足以令她同太医令势同水火。

此时小太监对着猫儿点头哈腰:“杨公公事忙走不开,特令小的带太医过来为姑姑接骨。杨公公嘱咐,姑姑受了苦,莫忍着,去寻他,他自会想法子帮姑姑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