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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咬狗》TXT全集下载_21(1 / 2)

楚王离世后,太后肃风严整,撤下南府过半琴师,更下达禁曲令,活生生将蔡氏一族打入凡泥。后来他便离了蔺都,往四海八方去,只偶尔在楚王祭祀前后回蔺都短住。

这些事宋子瑜也是听别人说的,蔡玉说起来,也是个家道中落的可怜人。他自己都谈不上惬意,却还要分出心思担心自己,宋子瑜越想越不是滋味。

松鹤看着宋子瑜一脸沉郁,宽声道:“若是先生允准,公子说,希望先生回一份礼给他。”

“应当的。”宋子瑜放下曲谱,目光正好落到正在读的那本书上。他将它给了松鹤,说:“代我向你家公子问好。”

松鹤客气一笑,捧书而去。

………………

戚如珪取下太阴,拿了块湿布坐在门边擦剑。顾行知蹲她旁边,流里流气地逗着旁边两只狗崽儿。他手上还抱着伤,不能给狗胡乱舔了,可那狗儿似乎很喜欢他,围着顾行知摇头摆尾撒着欢。

顾行知逗得开心,回首看了眼戚女,看到她头上下着雨,想说点什么,可什么也说不出来。

戚如珪比着剑,稍加辞色道:“我总觉得先生病得蹊跷。”

“你很关心他啊。”顾行知回头逗狗,假装没听到她的话,他还想说更多,却听戚二自顾自道:“刚在司天监你见着那少监事了吗?他是女的。”

“女的?”顾行知放下逗狗的小树杈,挨她更近了些,“我刚没注意看,眼里全都是你呢。”

“得了吧。”戚二吹了吹剑上的灰,看也不看顾行知一眼,“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眼里的人多了去了。”

“哪有。”顾行知唤了声狗,可那狗并不想理他,顾行知见它不听话,龇牙吓了吓它,狗儿怕了,拔腿往院外跑,扬得戚宅门前满是尘土,戚二刚擦好的剑,又蒙了层灰。

“就不能离我远点?”戚如珪指着剑,说:“你看看,白擦了。”

顾行知撇嘴说:“我就不乐意看你对公孙惑这般上心,一把剑而已,我有玄铁银刀给你,还要他的剑做什么。”

戚如珪细抠着太阴刃上繁复的星宿图腾,没心思搭理顾行知。顾三儿看她这般投入,忍不住一把夺过剑,扔到地上,起身将她压在身下。

“你干什么?!”戚如珪一脸惊吓,顾三儿手重,她领教过多回。被欺负了也只能忍,蛮力拼不过他。

顾行知压下头,鼻息缠着鼻息,深沉道:“美人就该身下躺,握着剑,人就不漂亮了。”

戚如珪见他起了兴,忙笑道:“顾行知,你这般粗暴,不怕我咬回去?”

“咱们咬得还少吗?多一口少一口有何区别?”顾行知将她压得更用力了,他将头埋进她的肩,隔着薄衣,张嘴咬了下去。

“你疯了?”戚如珪大叫,“痛啊!”

顾行知看着她红通通的小脸,身下欲气更膨胀了。他歪着嘴说,“今儿我在你身上留下一道印,从今往后,你是我顾长晖的人。”

“霸王硬上弓?”戚如珪揉着被咬红的肩,她剥下外袍,摊出一抹刺目的齿印。其实顾行知咬得并不算用力,可对戚二来说,痛就是痛。

她说,“你这样,我不喜欢。”

“说得好像你喜欢过似的。”顾行知支起她的脸,看她一脸倔强,调笑道:“喜欢过吗?”

“你让我咬一口,我就告诉你。”戚如珪突然用力,翻身将顾行知转压在身下。她知道顾三儿这是让了力,不然以她的小身板,哪里骑得住顾行知这大块头。

反看顾家小哥,见戚如珪难得主动,乐得不行,他任由她坐在肚子上,四仰八叉说:“好啊,来咬就是,我全身上下哪儿都是你的。”

戚如珪二话不说,撩开他的袖子,转头啃下。她这一口,使出了生平最大的力,像是要把顾行知的胳膊咬断一样,齿间渗出茫茫的血。

“够狠。”顾行知抽了抽手,又气又笑,“你倒是不见外。”

“跟你哪能见外。”戚如珪擦了擦嘴,望着他手臂上深深的齿痕,噗嗤一笑。

“你还没回我问呢。”顾行知坐了起来,搂住险些倒后的戚二。他那眼像是要溅火,巴不得将身前人给盯穿。

“就不告诉你。”戚二从他身上起开,地上滚了一圈,身上全都是灰。

顾行知躺回到地上,饶有趣味地抚着手臂上的咬痕,道:“够味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1]:出自《楚辞·卜居》,比喻世道浑浊,黑白颠倒。

谢谢观看。

☆、夜审

顾行知还是留了下来。这一回他不敢逾距, 安分待在榻上。

他守着戚二,半睡不睡,时辰入了后半夜, 戚宅外忽而传来一阵躁动,火光照亮了满屋。

顾行知立即机警, 推醒了戚二。外头嗙嗙砸门,大有来者不善的气势。

戚如珪披上衣, 示意他先躲到床下, 顾行知刚缩进去时,门闩正好被撞开。

汹涌队列中, 傅临春徐徐走进屋来。他的身旁,跟着颜书坤,两人见着戚二,也不客气,傅临春只说:“官家有些事想问问戚姑娘, 还请姑娘跟我们进趟宫吧。”

戚二镇定道:“我今儿才从宫里出来,半天不到, 又召我进宫, 官家有什么事让你们半夜来抓人?”

“戚姑娘言重了。”傅临春看了眼颜书坤,“没下逮捕文书, 刑部可不敢乱抓人。都说了是请,戚姑娘别怕。”

“请?”戚如珪暗笑两声,看了圈满屋子凶神恶煞的官兵,道:“原来请人也可以提刀带剑的, 如此看来,我不去还不行了。”

戚如珪转过身,往床下虚瞟了一眼,这猪头顾三,藏也不藏严实些,偏在这时候露出半角衣裳。戚如珪的身子往床前一靠,眼睛看向别处,打着掩护说:“我换身衣服就去。”

“好,那在下就在外头候着。”傅临春环视了一圈门窗,“戚姑娘也不用想着跑,这蔺都城屁大点儿地方,逃也逃不出大内的手掌心。”

戚如珪听着这话,心里的危机感更重了。眼见傅临春等人破门而入时,她就隐约品出些杀气,而当傅临春还惦记着自己会不会跑时,某些东西更确定了。

只是,深夜传召,怀慈帝究竟所为何事?自己今天述职时,也算周到了。他要自己笞打顾行知,自己不也乖乖照做了?难道李恒景跟太后又发生了撕扯,连带上自己要被盘问?

揣着满脑子疑问,戚如珪随同他们一同出了宅。外头院子里摆着顶玲珑轿,看来,是真请了。

“你们先带她去,我想起府上还有些事。”傅临春对身边人吩咐,不忘跟颜书坤也说,“你也跟着去吧,总不好缺了你。”

颜书坤“嗯”了一声,招呼着众人抬轿。浩荡人群飘进月色里,戚宅重归阒静。

傅临春对屋里人说:“你出来就是。”

顾行知走了出来。

傅临春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摇着折扇说:“你这是怎么了,大半夜的,居然跟戚二混在一起?”

顾行知没回他的话,只单刀直入问:“官家找她问什么?”

“你别急。”傅临春看着他憋得冷黑的脸,语速更缓了,“她很安全,反倒是你,接下来怕是不得安宁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顾行知抓起傅临春的衣领,顾不上什么礼义,“我看颜书坤也在,是不是他,是不是还记恨我砍了他一只耳朵,如今要把恨还在戚二身上?!”

“看来你也不傻。”傅临春推开他的手,安然坐到院子里的矮石上:“我知道的也不多,唯独看着颜书坤近日进宫的次数频繁了些。每日下朝后他都会与怀慈帝在贤士阁待上半个时辰,还时不时有些人跟着。他这明显是冲你们来的,我是个听命办事的,皇帝要我来找人,我也只能照做了,你好自为之。”

傅临春看顾行知满脸深思,继续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何会出现在她家里了吗?”

其实顾行知不说他也知道,顾家小哥这是看上了戚女。每回他从旁看着两位打情骂俏,那眼神骗不了他,谁还没喜欢过人呢。

顾行知低着头,凝望着地上的影,困顿道:“我心里有她。”

傅临春听了顾三儿这句话,像是吃了定心丸似的,说:“挺好。”

“好吗?”顾行知抱着脑袋,肩膀不知为何,抖得有些厉害,“我看她被带进宫,却一点儿忙也帮不上,哪里好了?”

“你是顾家人,怀慈帝对你本就不大顺眼,这种时候,是不该露面。”傅临春合上扇,坚决道:“可我问你,你真甘心?”

“我不甘心!”顾行知握紧拳,满口银牙滋滋作响,他抡拳砸在旁边树上,狠绝道,“我断不会让皇帝伤她分毫!”

“那还不快去?”傅临春用扇指了指院外的马,神色中只剩柔情。

………………

戚如珪端坐在软轿中,帘外是延绵的月色。甍上衔着一轮白,像是一颗珠。

软轿颠了小半个时辰,最后停在了贤士阁外。柳穆森远远来迎,面儿上带着一丝不安。

怀着这缕不安,戚如珪入了阁。阁中黑得可怕,连一盏灯也没点。唯一的光亮就是外头的皓霜,从门缝中穿入,不偏不倚投在李恒景脸上。

“臣女戚如珪,参见陛下。”

戚二顺从伏地,从黑暗中嗅出一丝危险。她见眼跟前走近一双雕龙绣云的御靴,顶头的东珠光泽水润,踱在这蒙蒙月光里,照出些难得的余辉。

“你先起来。”李恒景止住步,背对着她,“你可知朕深夜召你,所为何事?”

“臣女不知。”戚如珪看了看柳穆森,见他朝外努了努嘴,她顺势一看,后头帘子里,拖着两三道影子。

微风起,李恒景的宽袖彷如蝉翼,他旋而转过身,看着戚如珪的眼睛说,“你在燕北做了些什么,你忘了吗?”

话一说完,李恒景敲桌示意,帘后人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戚如珪一看,竟是许久不见的孙黎。她知道他没回北地,一直挂牌在禁军府养伤。如今半年过去了,看他的样子,似乎过得并不舒心,那瘸腿说到底是自己害的,难不成……难不成李恒景要借此发落自己?

也不对啊……

戚如珪转念一想,李恒景要真想凭借此事问罪,又何必等到现在?他一登基就可以动手,日子久了,反而容易冲淡了恨。

她直瞅着孙黎,见他缓缓行了个礼,双手撑地道:“戚二,我们又见面了。”

“孙黎,你自己来说,让戚二听。”李恒景的声音有些冷,不是那种蓄意的冷,像是他本身就这样。整座阁黑压压的,连着声儿也透出几分凄凉。

孙黎凝了一凝,字字锥心道:“当初戚二被捕入营后,曾与营中多位将士拉扯不清。陛下也知道,她与顾行知在边沙,也有过一夜春情。此事臣没有四处妄言,是想保全戚顾两家的颜面,只是朝中近日都在传,戚二在燕北时的那些风流往事,她与那群男人们如何雪月风花,白日宣淫,十六营中人尽皆知。”

“你胡说!”戚如珪抬起头,气得说不出话。听孙黎的语气,这话像是酝酿了许久,说明人一手就做好了准备,就等自己入局开涮。

孙黎不骄不躁,并不理睬戚如珪,只切声道:“顾行知酒楼闹事,削下户部侍郎一只残耳,这难免不让臣联想到,当初在边沙,戚二也曾咬下将士的一只耳朵。据说这只耳朵,正是他们在行淫、乱之事时,咬下来的,此女生性淫、贱,作风放、荡,也难怪顾将会深受其媚惑,酿成错事。”

“呵……”戚如珪冷不丁笑了笑,“□□?放荡?你口口声声给我扣个名节败坏的帽子,还说什么保全戚顾两家的颜面……

她双手抱拳,腰杆挺得笔直,说:“臣女咬下那人一只耳朵不假,可那是因为他有辱臣女在先,臣女所做,完全是出于自保,还望陛下明——”

“臣有人证!”孙黎赶忙打断了他的话,没等李恒景允准,他便朝外击掌两声。

戚如珪顺着他的目色往后看去,只见外头陆续走进三五位将士。他们穿着十六营特制的甲胄,那身装束,戚如珪到死也不会忘。

“贱民参见……参见陛下……”众男行至阁中,异口同声跪下。

孙黎扶着腿,款款道:“他们便是当初在营外,目睹一切的目击证人,其中有一个,正是与戚二行苟合之事的当事者。”

“抬起头。”李恒景喃喃示意,走到那位只有一只耳朵的人身前。

那人怕得要死,看也不敢看皇帝一眼,只颤声道:“孙副将说得没错,当初……当初是她勾、引在先,我多番拒绝,他们都可以作证。”

“是的……”

“是……是……的……”

众人附和。

“继续说。”李恒景甩了甩袖子,期待可以刨出更多秘辛。戚如珪梗着颈,指甲嵌进地缝里,像要掐出血。

那人得了授命,忙不迭补充道:“她自负貌美,想要凭此颠转乾坤,将边沙十六营一干将士玩弄于股掌之间。后来的事,陛下都知道,又是放火,又是放狗,其心性之歹毒,至今想来,仍叫人后怕!”

“妖女误国!”

孙黎接过话茬,看了眼跪地隐忍的戚如珪,心中愤慨:“边沙伤亡近万,怀德帝潦草带过,引发北地百姓怨声载道。他们中许多都是死去将士的家眷,戚二是出了恶气,可那些无辜死去的人呢?那些莫名失去丈夫、儿子与父亲的人呢?你可曾想过他们的处境?”

“别说了!”戚如珪掷地一喊,将头重重磕在地上。来时仓促,她忘了添衣,现下跪在阁里,仿佛待在冰窖一般。

戚如珪忍着寒意,侧过头,望向周身深不见底的黑。不肖半刻,风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