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知道了哥，那这波咱就先缓缓, 等……”
“等等！”
蔡华锋眯起眼, 脑子里飞速打起算盘：“洛昀现在黑料这么少, 之后也未必能拍到什么东西, 要黑这样的人, 等着他自己犯错机会太少, 还不如就从无关紧要的小事入手。这黑料管它是真是假，能给他黑掉一块皮也是好的，而且黑料这种事儿就怕真真假假, 先真假料掺和着舆论上发起一波攻势，一步步来，总要机会把他搞垮！”
蔡华锋把这个想法一说，立刻得到经纪人的赞同：“蔡哥这个办法不错！我们一边找人跟踪他，一边先安排人黑他一次。”
“正好，他自己把把柄送到我面前了。” 蔡华锋轻蔑一笑，“节目上他公然和我对抗，给我找茬，现场的选手和工作人员都看见了。你们先去找工作人员或者现场观众，不管从谁那儿都给我搞一点照片和视频，再联系人安排通稿，就说他在节目录制现场挑衅前辈、目中无人、耍大牌、看不起同行，反正怎么严重怎么说，给我往死里黑。另外再随便编一点假料，什么被女富婆包养之类的，等节目播了，赶紧给我发出去全网扩散。”
“行，我们这就去安排。不过这假料，蔡哥，洛昀被富婆包养这事儿，是不是太过了？粉丝也不会相信的。”
“你不会动脑子啊，我就这么随口一说，你编点别的不行？还有他洛昀怎么就不能被包养了，小白脸一个，指不定怎么爬上来的。”蔡华锋听自己的助理还帮洛昀说起来话，怒气飙升，黑着脸骂人。
“哦，我知道了。”助理缩着头默默挨骂，心里小声嘀咕，“洛昀那种才华，那种长相，想爬上娱乐圈金字塔那还不是比旁人容易太多的事情么。”
不过这话他可更不敢说，只能顺着蔡华锋道：“那我们就说他沉迷烟酒，是个大酒鬼怎么样？不是有很多像洛昀这种有才华的艺术家和作者他们，写作品之前都需要一些刺激东西来激发灵感吗？我们就说洛昀平时特别爱喝酒，写歌之前要喝得烂醉如泥，肯定有很多路人会相信的。”
“怎么，你觉得他很有才华？艺术家，呵，他也配！”蔡华锋冷眼看着助理，直看得他冒出一头冷汗。
“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啊蔡哥！我就是想说，洛昀他，他这种目中无人的小子，这么张狂，就算有一些很出格的爱好，大家一定都不觉得奇怪，反而更容易接受。这种疯子写歌的时候要疯狂酗酒，想必也会很符合大家心里的想法。之后我们还可以照着这个疯狂的人设一路给他黑下去，他一定会翻车的。”助理紧张地结结巴巴，就差举起手发誓表忠心了。
“疯子？哈，不错，有个疯子老爹，他是疯子一点都不奇怪。”蔡华锋想起洛昀和他父亲，眼神中无法抑制的鄙视下面，还掩藏着一闪而过的妒忌。
而洛昀那边，在录制结束第二天，便接到了吴丽的连环夺命call，吴丽现在在国外陪另一个艺人参加电影节，由于时差的关系，在知道这件事时，已经过了一夜。
她看着微博论坛不断流出的视频和图片，还有营销号发出的诸如“洛昀耍大牌”“洛昀真面目”“扒一扒这位当红偶像的上位之路”之类源源不断的软文，整个头都快大了。
好惹不惹，偏偏惹到蔡华峰，这位虽然红过了，但是作为国内第一批偶像，在当年那个房价都才几百几千的时代里，就积累到了一笔不小的财富，而且此人很有生意头脑，把他当年赚到的那桶金投资到房地产和各类产业中，是圈内一位隐形富豪。
更让吴丽头大的是，蔡华峰善于专营人脉关系，这个圈子有许多人都和他有着这样那样的交情，就连吴丽所在公司的大股东之一，当年也是受了蔡华峰的提携才从一个小经济人走到今天，他发给吴丽的信息只有一条：必须要洛昀当众道歉！
洛昀接了吴丽的电话，吴丽劈头盖脸一通责问，洛昀沉默半晌，才回道：“对于这件事，我无可奉告。”
“无可……不是，洛昀，你是哪根筋不对，我看了视频，人蔡老师也没说什么毁三观的话，谨慎点说话有什么错，他包庇抄袭了吗？你到底哪门子邪火不对，要当众发到蔡老师头上。”
“这事儿怎么说都是你的错，你去看看微博和论坛，都是怎么骂你的，除了你的火烧云，现在谁不骂你？啊！还有，你在后台还跟蔡老师吵过架对吗？微博上都有你们后台的照片了，你和蔡老师单独关在房间里说什么了，我告诉你啊，你今天必须拟一个道歉声明出来，而且要手写，要录个道歉视频出来，一起发到微博上，不然这件事，我没法给你摆平。”
洛昀无话可说，吴丽那边要赶活动，只能把电话挂了，洛昀把手机收回裤兜，刚放回没多久，电话铃又响起来了。
洛昀拿出电话，一看是盛仟，便接通了。
“大帅，出来吃烤串吧，给你发个定位。”
“你们可以出训练营了？”
“嗯……那个，出来吧，你不是说你这几天都不走吗，我们找了个特牛逼的店。”
洛昀觉得有些奇怪，比赛快接近尾声了，按理说该是录制最忙，管理最严格的时候，他们怎么还有机会出来了。
洛昀戴上帽子口罩，按着定位打车过去了。
一看见那家店，洛昀整个人都不好了，这家店应该挺出名的，人特别多，装修类似于大排档，连个遮蔽的地方都没有，很像老家的那种路边摊。
这几个哥也真够心大的，他们现在多多少少也有点名气了，也不怕被人认出来。
洛昀心里吐槽两句，就看见盛仟张着个脑袋像个长颈鹿似的，朝他直挥手。
洛昀走过去坐下，看见几人都没戴口罩帽子，便提醒道：“我们换个地方，你们现在好歹有点名气了，被人拍到我和你们坐在一起，又是在比赛期间，对你们影响不好。”
“大帅……”盛仟咬着筷子看看沉默不语的屈峰岚和张皓，眼珠转了转，不敢直视洛昀。
“怎么了？”洛昀疑惑。
“那个，昀儿，今天咱们哥几个就喝酒撸串，叙叙旧，不说别的。”张皓尴尬地笑着，拿起一瓶啤酒就要咬。
洛昀脸色开始不好了，一个不好的念头在他脑子里闪过，他直勾勾看着屈峰岚，屈峰岚看他一眼，叹叹气，也不躲避了。
“他早晚会知道，还不如我们自己说了……那个，洛昀，我们退赛了，不比了，”屈峰岚平静说道，“你把口罩帽子摘下来，看着难受。”
洛昀整个人都定在了那里，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为什么？”
“就，不想比了。”
“不想比？你在骗傻子吗，你们想不想比我还不知道？”
盛仟忍不住了，脱口而出：“哥，你不知道，他们逼我们签合同，十年合同，不签就不能继续，那个合同太多规矩了，而且他们还给我们看了那些网上骂你的评论，说是因为蔡华峰曾经想淘汰我们，你是出于报复才这么做的，我们……我们不想再给你招黑了。”
“所以你们就主动退赛！”这一下，连洛昀都情绪激动了，声量提高了一倍。
“昀儿，别激动，听我们说完。”屈峰岚按住他的肩膀，“我们是深思熟虑过的，那个合同不适合我们，我们不想被捆绑着，哪怕不红也没事，就在地下继续表演下去，这和你倒没有多大关系。而且……”
屈峰岚顿了顿，眼角露出笑意：“李雪要去山区报道一起妇女拐卖的案子，我不放心，肯定要跟去的。所以，我要暂时退出乐队。”
这话说完，洛昀一点反击之力都没有了，兄弟要去追逐爱情，他有什么立场阻止，屈峰岚给了他一个无可辩驳的回答。
洛昀把口罩帽子摘下来，倒了一杯啤酒，一口气干了：“好，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今天喝酒就好。”
“来，喝酒喝酒！”张皓和盛仟看乌云散了，立马兴奋起来，把几盘肉刷刷倒进烤盘里。
几个人好久没有这样吃吃喝喝了，洛昀心里也稍微松快了些，盛仟边烤边问：“对了，大帅，你那天和蔡华峰到底怎么了，我们问你你也不说，今天要不要跟我们说说看，我看网上有很多黑你的，你也不辩解辩解。”
洛昀想了一下，觉得除了他们，好像也无人可说了，便简单说了一下缘由，把洛茗当年和蔡华峰组乐队，后来偷歌拿去签约公司的事三言两语讲诉了。
其他三人听得一脸震惊，他们虽然知道洛昀的爸以前玩过乐队，是个酒鬼，后来莫名其妙跑了不知所踪，但是没想到的是，他当年居然是和蔡华峰组的乐队，而且蔡华峰的那张成名专辑几乎都是脱胎于洛昀他爸。
几个人面面相觑，觉得这事简直匪夷所思。
一个是当年的全国偶像，一个是偏远小城的无名酒鬼。
这事要不是洛昀对他们说，恐怕没人会信。
“那叔叔怎么不去告他？”
“告过了，没用，我爸没有知识产权保护意识，蔡华峰先拿去注册的，所以告不赢。”
几人一片无声，不用细想都能感受到洛昀爸当年的苦闷和愤怒。
“唉，怪不得叔那么爱喝酒，换了是我，可能也想把自己灌醉，才能活下去。”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屈峰岚问。
“不知道，公司让我今天必须出道歉信和道歉视频，我在想如果我不照做，他们会把我怎么样？如果能顺利解约就好了。”
“不能解约呢？”
“那大概就是雪藏了，冷处理吧。”洛昀苦笑一下。
“别说了，先喝酒，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屈峰岚拍拍洛昀的大腿，几个人开始拼起了酒。
大概喝了两箱之后，隔壁桌一个男人走了过来，他身材魁梧，扎着长发，手臂上还有纹身。
他拍拍洛昀的肩膀，洛昀扭头看他，问道：“你是？”
“我注意你很久了，从你来就一直看你，你是洛昀吧？”
洛昀以为是粉丝，便摇摇头：“我不……”
“别骗我了小子，你老爹当年可不像你这么骗人。”
洛昀猛地瞪大眼睛，直直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你认识我爸？”
“呵，何止认识，我和他一起玩过乐队，就连你妈，也是我帮着他追到手的。”
男人看着几个震惊的小年轻，哈哈大笑，递给洛昀一张名片，上面写着“wino 酒吧”几个字。
“我还有事先走了，空了来玩啊，叔想和你聊聊。”
男人的朋友走过去，招呼着他走了，洛昀站起身想追过去，那男人上了一辆吉普车，扬长而去。
第70章
林毓和白羽空录制的那期音乐节目播出之后, 讨论度意料之中的爆了，也让洛昀的粉丝们难得着急上火一次。
虽然之前爆出的洛昀和蔡华峰撕逼内部小视频和观众说法中，不乏有人说洛昀强势咄咄逼人的言论, 但因为节目没有正式播出, 只凭一些片段并不能下定论, 而且还牵连着抄袭的敏感话题，因此虽然有黑子见缝插针扑上来骂洛昀耍大牌, 但在火烧云们的集中控评下, 负面声音还是非常微弱的。
火烧云们对自家偶像很有自信。洛昀出道以来一直低调做人认真做事，不撩粉不营业不作妖，日常沉迷音乐不可自拔，虽然自我了一点，但正是这种一心一意的态度和坚持让人着迷，而且接过机的粉丝都知道洛昀为人彬彬有礼比较谦和。
因此火烧云们一直坚持, 洛昀和身为前辈的蔡华锋发生争执一定有是内情的，只要节目播出, 洛昀所遭受的指责就会被澄清。
但现实却打了她们的脸, 节目一播出, 网络上压倒性的开始批判洛昀是“言霸”, 这让火烧云措手不及、焦头烂额。洛昀的负面评论不仅没有扭转, 反而有一波接一波的脏水往他身上泼！
愤怒的粉丝们很快就反应过来, 这是有人早就准备好踩洛昀。几百个营销号纷纷下场带节奏，没点钱是做不到的。
而网上的负面评论给当事人洛昀带来的影响，不能说没有吧, 但实在是非常小，小到甚至不如他父亲打来的一个电话。
洛茗看到了最近播出的那期节目，看到洛昀对蔡华锋态度的突然转变，更看到了在两人争执之后网上扑面而来对洛昀的辱骂和污蔑。
他愧疚不安的同时更是格外的不甘、愤怒。这种污蔑人的手段肯定是蔡华锋搞的鬼，看见儿子再次被曾经的仇人打压，当年自己所遭受的屈辱仿佛重现了。
他赶紧给洛昀打来电话，想要问问洛昀是否已经和蔡华锋摊牌了。
“我已经和他直说了，他也想起你了。”洛昀声音清冷，直白地坦荡，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妥。
“你……”洛茗心中百味陈杂。他明白洛昀大概是想要为自己出头，讨一个说法，心里有点发酸，“是我没用。网上现在这样骂你，肯定少不了那个人在背后出黑手。阿洛，你一定要万事小心，既然已经和他摊牌了，如今你名气不小，对他来说是一个威胁，他绝不会就这样算了。”
“买水军放黑料，他也就这点招数了。”洛昀对这件事心态很淡定，那些子虚乌有的黑料，不可能轻易扳倒一个有实力的人。
“他当年手腕就不少，这么多年顺风顺水，别太小看他了。”洛茗还想再劝两句，但想想自己一点忙都帮不上，说多了也只是徒惹人烦而已，自嘲地笑了笑，“我当年在他身上摔太狠，现在怕你也摔了。不过我知道，你比我强多了。”
电话那头短暂的沉默后，洛昀突然问起关于他们乐队的过去：“你们那个乐队，都是些什么人？”
“我们那个乐队，呵，不是抄袭的小偷就是我这种懦夫，不值一提。”
“……我那天遇见一个人，他说以前和你一个乐队。”
“什么？！”
“是谁？”
“我不知道，他没说名字，只给了我一张酒吧的名片，应该是他开的。你和以前那些人就没有联络过？”
“没有，还联络做什么……”电话那头，是难以遮挡的低落和慌乱。
洛昀明白，他这位父亲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能躲，怎么会不躲那些见证过他辉煌岁月的队友。
“阿洛，你现在名气大了，要小心……”
“我知道，我不是三岁孩子了。”洛昀打断了他的话，突然又后悔提起这个话题。
听见洛茗第一反应不是喜悦，反而各种担忧，他心里涌上一股难言的滞涩。印象里那个曾经光芒万丈意气风发，让他崇拜敬仰，想要一路追随的父亲，在那些他未知的年岁里，已经被磋磨成一个平庸中年男子谨小慎微的模样。
洛昀挂了电话，仰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许久之后，放在裤兜里的手摸到一张硬质名片，缓缓掏出，盯着上面“wino 酒吧”的字样发呆。
那个自称帮老爸追过老妈的长发大叔看起来依然精干，一眼就认出了自己。这么多年，他是怎么过来的？他们当初，是怎样成立了乐队的？
洛昀摩挲名片，一边在脑海里回忆老爸年轻时的样子。许久，他终于起身，拿上外套出门开车，向名片上的那个地址出发。
洛昀开车没走多远，便接到了林毓的电话，他虽然删了林毓的号码，但是那串数字早就刻在了他的脑海里，没那么容易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