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您今晚留宿淋畅园与规矩不和。麟趾真人在剑一真人的眼神示意下,硬着头皮开口。
舒墨依旧不为所动, 只是懒懒开口道:剑宗还有规矩能管束我?麟趾真人一滞,云散真人眼疾手快,在麟趾真人开口应下没有的前一瞬捂住他的嘴, 拖到了众峰主身后,让其他峰主继续劝说。
陆拾遗刚入淋畅园的大门便被一脸为难的浅碧真人拦了下来。
拾遗, 你总算回来了。浅碧真人松了口气,陆拾遗与舒墨如今还未举行大典,她也就没有改口。
他们这几位峰主已经从几日前开始劝说舒墨,就是希望他能在大典前暂住轩辕峰,没想到都被挡了回来,明日就要举行大典了,但他还是执意住在淋畅园,实在与规矩不和。
浅碧真人见劝说了几日都没有效果,只能曲线救国,来找陆拾遗。
陆拾遗一怔,他倒是知道这样的规矩,只是一时没有想起,如今看他们为难,也不好拒绝,直接道:我与舒墨说。
推开房门,就见舒墨老神在在地被围在中间,身边的峰主们还在喋喋不休地劝说。
舒墨一见陆拾遗,随意地摆了摆手,剑一真人未说完的话就这样被堵在了嘴里。
各位峰主能否在外稍等片刻?他一开口,剑一真人就知道这事能解决了,连应了几声,与其他几位真人退了出去,离开时还不忘带上房门。
我的家乡有个习俗。陆拾遗坐在舒墨身旁开口道,舒墨转头,等他继续:新郎新娘婚前一天是不能见面的。
为何?舒墨问道,剑一真人告诉他这是规矩,可这样的规矩在他看来可笑至极,陆拾遗也觉得这样的习俗颇为糟粕,但看剑一真人越来越深的皱眉和越来越白的发丝,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道:大典有吉时,若是新人提前见面会冲撞了吉时。
舒墨没有回答,仿佛是在思考这个习俗的真实性,陆拾遗见状继续道:无论真假,一辈子就一次的大典,总是要做到尽善尽美。
好吧。也不知陆拾遗的哪一句话打动了舒墨,他沉吟片刻后才不情不愿地开口:我回轩辕峰,有异动就立刻让龙鳞甲示警。陆拾遗全然不知他心中的隐忧,撒娇似的展开他的左手,让两人十指相扣。
剑一真人焦急地等在房外,见房门打开后立即上前,见陆拾遗点了点头才松了口气,趁着舒墨没有反悔,将他请回了轩辕峰。
轩辕峰上堆满了千年不化的白雪,除了白茫茫一片再没有任何其他色彩,舒墨看着眼前空茫一片的山峰突然担忧起来,不知这样的天气,陆拾遗能否住得习惯。
舒墨看着峰顶的白雪想了一夜,终于想出了办法。而陆拾遗本以为自己不会紧张,最后却还是辗转反侧了半夜才浑浑噩噩地睡去。
天还未亮,陆十三和护食就不客气地冲了进来,将陆拾遗从被窝里挖了出来,给他套上喜服。
陆拾遗愣愣地任由两人摆弄,片刻后才如梦初醒,他今日就要成亲了!
剑宗内不许修士御剑飞行,前来观礼的众修士早几日便被安排进了迎客院,剑一真人想着涟姒真人的警示,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命丁喻打开守山大阵才放心了一些。
陆拾遗深吸了一口气,他不是女子,不用涂脂抹粉,穿上喜服,又被护食和陆十三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圈,确认万无一失后便走出了淋畅园。
大典在铸剑台举行,众修士已经依序落座。修仙界大半的修士都来到了剑宗,但只有一些大宗门的掌门和长老才有资格落座,弟子和小派掌门只能站在后头,远远看上一眼。
剑一真人深吸一口气,比自己成亲时还要紧张,他环顾四周,将众修士好奇的神色尽收眼底,心中的紧张也随之消退。
各位道友,我先代剑宗感谢诸位的到来。剑一真人上前两步向众修士行礼,在场的修士们见状纷纷起身回礼,等他们再次落座,剑一真人又深吸一口气,扬声道:吉时到,大典开始!
随着他话音落下,悬在轩辕峰顶的剑气荡开一圈涟漪,发出响彻天地的剑鸣声,剑宗弟子身上的配剑纷纷响应,不过几息的功夫,天上的细雪就伴着剑鸣声落了下来。
众修士的视线随着细雪落地,当第一片雪花落地时,轩辕峰顶一抹红色的身影自远渐近御剑而来。
身披火羽的神鸟在天际绕了个圈,率先发出祝贺的鸣叫,似乎是受他感染,栖息在剑宗的灵兽灵鸟们也争先恐后地发出祝贺声。
恭贺老祖!剑一真人不顾地面铺满的细雪,率先跪了下来,剑宗弟子见状也纷纷跪地。
舒墨看着眼前乌压压跪着的一堆人抬了抬手,让他们起身。
剑宗老祖常年居于轩辕峰上,就连剑宗弟子都未必都见过,此次却大张旗鼓地举行大典,众修士忍不住心中好奇,纷纷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瞧一瞧传闻中的修仙界第一人。
他一头白发如雪垂到腰际,用一条没有任何纹饰的发带挽起,俊秀的眉眼仿若神祇,眉间一点红痕封着万里冰雪,纯黑的双瞳无喜无怒地俯视世间。
楚殊墨的容貌确实出众,即使在修仙界也无法找到能与他匹敌之人,但比容貌更为出众的却是他的实力,和他因实力而能睥睨万物的傲气。
这样的修士,若是有人称赞他的容貌都是对他的亵渎。
楚殊墨带着一身的寒意落地,脚下绵延出万里冰雪,他却穿着一身红衣,像冬日里的暖阳等待那个他仿佛已经等待了数千年的人。
就在众修士为他所倾倒折服时,他的眼底却只有远处那人,他朝前方虚空伸出一只手,直到远处那人带着他此生所有的眷恋与温柔缓缓踏上铸剑台。
陆拾遗握了握挂在脖子上的龙珠才踏上铸剑台,凡人界的初遇,修仙界的朝夕相处、极北之地的定情,寒铁秘境的生死相依,他们终于走到了今日。
这是谁?终于有修士忍不住提出了心中的疑惑,谁也没想到老祖的道侣竟是眼前这个默默无闻的金丹期修士。
众修士面面相觑,却无一人能说出答案。
铸剑台下的疑惑,台上的人并不知情,陆拾遗的心神自见到舒墨的一瞬便都停留在了他的身上,再也见不到其他,至于紧张更是早被他扔到了不知哪个角落。
双手交握的一刹,悬在峰顶的剑意再次发出愉悦至极的剑鸣,将观礼的众修士震回了神。
铸剑台上又布置了高台,隐在浓雾之中,拾级而上便能上九天揽明月。
两人刚踏上高台的第一阶,万里晴空转眼阴云密布,舒墨抬头看了眼天道,忍不住嗤笑出声。
陆拾遗不解:怎么了?
你觉得天道是什么?陆拾遗一愣,没想到舒墨会在这个时候和自己论道,颇有些哭笑不得地答道:是规则?
规则会有被打破的一天吗?
自然会有。虽然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学习了几十年辩证唯物法的陆拾遗还是认真答道:没有什么事物是一尘不变。
看来你的修为又增进了不少。陆拾遗看着他脸上露出的温柔笑容,忍不住拽了舒墨一下:还在成亲呢,认真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