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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短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37(1 / 2)

那时的人说,如果把人这么关久了,那人就不再是人了,可能是听之任之、只遵从本能欲望的畜生,也可能是六亲不认、理智全无的恶鬼。

过了一阵,铁栅栏里的人似乎终于反应过来这一次来的人与往日的有哪里不同,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把枯槁的胳膊伸出铁杆捞了一把其中一个士兵的脚,把那小兵吓得大叫了一声,铁栏杆边的人一下子蜂拥而上,贴着铁栅栏把手伸了出去,口里哀叫了起来。

“是……是华胥的兵……”一个沙哑破败的声音蓦地响起,其他人也跟着起哄起来。

“真……真的!”

“华胥的兵!华胥的!”

“有救了有救了……”

“大人救命啊……”

“救救人啊……”

……

原本死一般寂静的仓库里渐渐躁动起来,铁栏杆里的人发了疯一般死命往栏杆上贴,奋力往外伸出手,像是够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疯狂地拽住了离铁栏杆较近的几个士兵的裤腿,不管不顾地巴着。

被拽住的几个士兵慌了神,踹也不是,不踹也不是。

场面几乎要失控,仓库里此起彼伏地回荡着哀嚎声,在深深的中空井里低低地嗡鸣。

东笙皱了皱眉,啧了一声,也顾不得其他,一拍往生的肩膀:“大局为重,先去底层,莫要逗留。”

往生犹豫了一下,而此时东笙已经头也不回地带人迅速奔着底层从木质楼梯下去了,往生看了看周围,也只好作为殿后快步跟了上去。

“大人……大人!”

“大人救命啊大人!”

“大人……”

……

身后的哀嚎愈渐惨烈,往生几次想要回头都硬生生地憋住了,脑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当初明明是他和云霄竭力阻止东笙兵行险招,可事到如今看了眼前这幅活地狱以后,他却成了进退两难的那一个。

而东笙那小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能在这样凄惨的景况面前不动如山了。

越是到下面,周围的空气就越是冰冷,差不多下到一半的时候,东笙就发现楼梯已经开始变得湿滑,扶手上都覆满了水汽,寒意就像是无孔不入,顺着衣物的缝隙使劲往毛孔、往骨头缝儿里钻。

脚步的回声越来越大,就算他们有意放轻脚步,还是能在空旷的仓库里听得清清楚楚。

底层没有关人的铁栅栏,空荡荡的石室里摆着好几张铁架子,上头还挂着斑驳的铁锁,也分不清究竟是血迹还是锈迹。

东南向的还有一个深邃的石道。

东笙抬手示意身后的人止步,理了理身上的沙安军服,低头看了看确实没有什么大的破绽,转头向往生伸了伸手,往生立即会意地从怀里摸出了一张假面。

东笙没法儿像往生一样说变脸就变脸,临时拿药粉糊在脸上的假面会显得十分不自然,好在石道里黑灯瞎火,也看不清楚。

往生闭眸凝神,身上隐隐透出了灵光,眨眼的功夫就变了副模样。

东笙伸出两指冲着李幺点了点,然后勾了勾,李幺立马屁颠屁颠地跟了上来。

大队人马埋伏在石道两侧,东笙和往生带着身后的李幺往里头走。石道里的密闭性极好,东笙才往里走了不到五步,原本嗡得他头疼脑胀的充斥着整个仓库的哀嚎就被隔绝在了外头,周围越发的寂静。

石道的尽头隐隐有光亮,似乎是个壶状的小室,几道人影来来回回地晃动。

东笙眯了眯眼,想来自己是没猜错,之前看仓库工事图的时候发现底层有一个额外隔出来的空间,就怀疑这里也许就是沙安人的育种室。

为了保证育种的密闭性,这里有另外的人员值守,作息与地面上的巡逻队不同。

果然在快要接近出口的时候,一个沙安的士兵从石道尽头朝他们扬了扬手,用沙安话朝他们喊了一嗓子。

石道里没有灯,所以那士兵看不见他们俩身后还跟着人。

李幺用沙安话回应道:“上头出了点事,已经解决了,下来确定一下这边的安全。”

那士兵愣了一下,看着两个面生的人渐渐从黑暗中走出来,皱着脸总觉得哪儿不对,刚要开口,却只看见一道灵光从眼前闪过,他还来不及嚎一声,被对穿的脖子里的血像喷泉一样争前恐后地涌了出来,汩汩地淌了一地。

同伴猝不及防地在眼前倒下,脸朝下地重重拍在了地上,小室内的十几个值守士兵具是一惊,石道里却传来越来越响的兵戈摩擦声,还不等他们匆匆忙忙地把刀拔出来,几十个黑衣人就涌入了这个小小的石室。

半刻钟以后,沙安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昏暗的灯光下貌似乌黑的血流了满地,反射着猩红暗沉的光。

东笙从始至终都没怎么动手,身上滴血未沾,从血泊中不急不慢地踩了过去,拿着剑尖戳了戳石壁上封得严丝合缝的石门,简洁明了地道:“弄开。”

往生指挥着几个小兵在尸体堆里翻翻找找了老半天,终于从其中一个沙安人的衣兜里翻出了一个钥匙状的铁签儿。往生把那玩意儿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看,转手朝东笙扔了过去:“试试这个。”

东笙抬手一接,把钥匙插进石门边儿上的锁孔里,使劲儿一转,那石门便真的就轰隆轰隆地打开了。

【作者有话说:不知道写得好不好,求评论。】

第114章 夜闯大营(五)

东笙抬手一接,把钥匙插进石门边儿上的锁孔里,使劲儿一转,那石门便真的就轰隆轰隆地打开了。

这个大营就像是个蚌,只要凿碎了最外头那层的硬壳儿,里面便是任人宰割的软肉。几十个黑衣杀神一下子涌进了育种室,不费吹灰之力地制服了里头十来个企图拿着铁管儿做最后一搏的育种师。

地上到处都是碎玻璃瓶子,不明液体淌了一地,多半是之前在里头就听见外面的动静,这才抢在他们闯入育种室之前销毁了所有的试剂。

只是这些育种师大多都手无缚鸡之力,被几个黑衣人三下五除二就绑得跟麻袋一样,狠狠抵着肩膀按在地板上。

东笙朝往生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往生收剑入鞘,抬腿跨过了地上的几滩“水”,向着东笙靠了过去:“怎么了?”

东笙揽过他的肩膀,把之前一直揣在怀里的工事图塞给了他,在他耳畔低声道:“你带一半的人走,出口的位置在这上头,我之前也跟你说过了,实在不确定就看看。“

往生瞥了一眼手里的工事图,点了点头:“你放心。”

“还有,”东笙道,“放人的时候一层一层的放,控制好,绝不能乱了……注意时间,天亮之前务必撤离,莫要求尽善尽美,大局为重。”

往生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脖颈:“我明白。”

然后扬手一指旁边的几个黑衣人:“你们随我出来。”

等到往生带着人风风火火地出去了以后,东笙才又把注意力转回来,他一边漫不经心地在育种室里打着转,一边仿佛毫不在意似的随口问道:“孤还一直挺好奇……你们究竟是怎么把活人变成灵鬼的?”

李幺不消他提醒,立马一字不落地原话翻译了一遍。

这几个育种师大都吓得头都不敢抬,让人家摁在地板儿上还抖得跟筛糠似的,只有一两个稍微胆大一点的还敢叽里哇啦地支吾几声。

李幺道:“他们说他们也不知道。”

东笙正站在被他们砸得空空如也的铁架子前,专注地盯着上头滴滴答答的不明液体,闻言叹了口气,气定神闲地道了声:“放屁。”

摁着那几个育种师的黑衣士兵倒是会察言观色,当即拎着领子把人提溜起来一人给了一嘴巴子,打得那几个沙安育种师哇哇直叫唤。

李幺用沙安话喝道:“说实话!”

这公鸭嗓发起威来倒还有模有样的,一嗓子就把离他最近的那个育种师吓得一哆嗦。

东笙悠哉悠哉地把石室里头各种不知所云的器具都看了个遍,可惜自己不是干这行的,看半天也看不出个名堂来。而由于不知道这些奇形怪状的架子、皮管和机械都是用来干什么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收敛收敛自己的好奇心,没动手摸。

其中一个差不多有一人高的铁板,上头在差不多正常人头手脚的位置都有相应的锁扣,就像个站起来的铁床。最为诡异的是这里许多机械上都连着细细长长的皮管,方才兵荒马乱的,都被撞得拖到了地上。

东笙看着地上的几根已经拖到不明液体里面的皮管,皱了皱眉,提着衣摆蹲了下来,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把湿哒哒的皮管头挑起来离近看了看,借着石室内还算明亮的烛光,发现皮管的尽头竟然都严丝合缝地接着一根银针。

东笙似乎十分感兴趣地笑了一声:“哟,这又是什么名堂?”

李幺翻译道:“那是什么?”

其中一个黑衣士兵一把将自己手底下按着的沙安育种师拽了起来,掰过他的脑袋朝东笙看了过去。东笙也配合地朝他晃了晃匕首上的皮管头。

育种师咽了口唾沫,紧张得冷汗如雨,眼珠子左右瞥了瞥身旁的同伴,硬着头皮摇了摇脑袋。

“不说?”东笙挑挑眉毛,也不生气,把皮管子撂下,慢悠悠地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却冷不丁踩着什么硬邦邦的东西,发出几声金属的脆响,低头一看,竟是一口拿铁盖封住的井,“这又是什么?”

还是没人敢应。

东笙啧了一声,又弯下腰来敲了敲,发出两声极幽沉的回响。

“还挺深。”东笙拍了拍手,“过来,把盖子搬开。”

“是。”

两个黑衣士兵应声而上,一人抬着一边儿把铁盖子给掀了起来。

一股血腥味儿混着恶臭扑面而来,从幽深的井底还隐隐传来某种怪异而沉重的粗喘声。

东笙眉头一紧,扬手要来一支火把照了照。

不照还好,这一照,井底的东西似乎就被那光给惊动了,接连发出几声此起彼伏的嘶鸣。

——灵鬼。

脚底下关着这么些东西,这群人倒也不嫌慎得慌。

东笙起身把火把递给了旁边的士兵,气定神闲地从一旁的桌子底下抽出了个凳子,金刀大马地往那儿一坐,扭身把桌上放着的一沓簿子和文书抱到腿上走马观花地翻看起来。

“上头关着的人,你们用了几个了?”东笙低头看着手上的纸,时不时抬眼瞟他们几下。

李幺给他们翻译了一遍之后还是没人吭声,身后的黑衣士兵便一人照着屁股踹了一脚。

“我劝你们别嘴硬。”东笙把这些文书都大致翻了一遍,基本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但也看不太懂,两手抱着那一沓纸在腿上理整齐,扭身稳稳当当地顿在了桌上,“嘴硬没用,少吃点儿苦头不好吗?”

东笙慢条斯理地把背上之前往生给他的包裹解了下来,一边拆一边劝道:“别为难我,把你们育种的过程老老实实交代了,大家都好过。”

还是没人肯开口。

“得嘞,”东笙拆开了布包,露出里头的一只木盒子,盒子一打开便见里面丝锦软料上静静躺着一只灰鸽,“别怪我了。”

东笙把灰鸽放了出去,任它在石室内到处扑腾,拍了拍手又把注意力挪回到那几个育种师身上,以一种聊天气一般稀疏平常的语气淡淡地道:“你们能把活人变成灵鬼……我不会,但我能把活人变成死人。就从……你,就从你开始,我一个个地问,不肯说的,我就把他扔下去。”

东笙指了指最靠右边的那个育种师,又指了指面前那口关着灵鬼的井。

这回还不等李幺翻译,被东笙指着的那个育种师就当即会过意来,顿时吓得脸色煞白,浑身脱力地又哆嗦回了地上。

然而到哪儿都能遇见不怕死的,有一个一直都没吭声的育种师也不知道是不是让东笙给吓疯了,竟然挣扎着从地上直起身子,结果又被身后的黑衣士兵给死死摁了回去。

而他就像是被摁在砧板上的活鱼一样发疯地扑通起来,梗着脖子两眼血红地瞪着东笙,拿沙安话唾沫横飞地喊了几句,东笙听不懂,但看表情总觉得他在骂街。

李幺听他喊完,回过头来对东笙翻译道:“他说你们这么明目张胆地闯入沙安的地盘,你们会被这里的巡防军给歼灭。”

当然,其中一些不堪入耳的脏字就被李幺给主动过滤掉了。

“你们的地盘?”东笙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冷冷嗤笑了几声,“这是我们的地盘。”

于是他当即改变了主意,指了指这个脸红脖子粗的:“还是从你开始吧,来说说,你们是如何把活人变成灵鬼的?”

李幺给他翻译完,那人吓得浑身一震,再骂不出来了,只是仍旧梗着脖子不肯松嘴。

东笙懒得等他,直接了断地道:“扔下去。”

那人身后的士兵立马拽起他的领子把他往井边儿拖,他一边如溺水之人一样绝望地扒着地板,一边声嘶力竭地叫唤起来,本来都拖到井边儿了,东笙突然抬手一止,那黑衣士兵单手一提,让那育种师半条腿耷进去,不上不下地悬在那儿,冷汗流得像是要脱水了似的。

东笙转头问李幺:“他刚才嚎什么呢?”

莫不是给吓得终于开口了?

李幺脸色僵了僵,为难道:“他说……他说您不得好死。”

东笙手一挥:“扔下去吧。”

黑衣士兵手一推,育种师眨眼就坠了下去,一声惨嚎还没喊完就哑了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