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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短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57(1 / 2)

东海还打着仗,现在京城打成这样,无论输赢,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吟风脸色无比僵硬,稍微想象了一下东笙得知此事后的反应,顿觉一身恶寒,于是拧着眉,神情凝重地说道:“不要再往城里打了,我去找罗将军,但愿他那边能拦下。”

朱雀门这拨人是京郊大营的人马,可领兵的却是宫廷戍卫的虎贲郎将,八成是言御使担心京郊大营主将临阵倒戈——可惜他打错了算盘,人家京郊大营主将好歹还镇压过几次暴乱,这虎贲郎将顶多也就见过几个刺客,而北疆卓家军那可都是实打实的从战火里滚出来的,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就算他们有灵能炮,而卓一鸣打起他们来还是跟欺负小孩儿似的。毕竟他手底下的那些北疆壮汉,一个个的别说是拿着白晶灵武了,就算是只给把砍刀,也能神勇得光着膀子在雪地里狂奔。

吟风前脚刚离开朱雀门没多久,东笙一行就风风火火地赶到了。

而此时,卓一鸣都已经打完了,十万俘虏跟私塾学生做错事挨骂似的,一个挨一个抱着头整整齐齐地蹲了一片。

他们主将的脑袋,就挂在插在一旁的旗杆上,乌红的血淌下来,染红了绣着“卓”字的蓝色旌旗。

东笙的脸色十分难看,蒋坤跌跌撞撞地从车里冲出来,一看到这,当即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完了,全完了……

卓一鸣迅速翻身下马,脱了头盔,跪在东笙面前连磕三个头:“望殿下恕罪!”

但这事儿,又哪能怪到他头上。

东笙把卓一鸣一把拉起来:“罗耿那边有消息吗?”

卓一鸣道:“吟风大人已经去了……”

这话都还没说完,紧接着西边又窜起一颗烟火,不过这一颗是红的,意味着求援。

看来是一个都没赶上。

东笙没办法了,只能破罐破摔,转身上了马,干脆利落地冲卓一鸣说道:“带上所有的人,去支援青龙门。”

卓一鸣领命而去,东笙看了一眼地上神情呆滞的蒋坤,冷着脸问道:“是西疆聂家的人?”

蒋坤愣愣地点了点头,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这是在把公主往火坑里推。

东笙面沉如水地扭过脸去,手紧攥着缰绳,额角青筋直跳:“多少人?”

“二十万……一直埋伏在城外。”

东笙冷哼一声。

当初打沙安人那么多小九九,这会儿要打自己人了,聂家倒是够竭尽全力的。

聂家在北境贻误军机,女皇看破不说破,虽然看在驸马的面子上没有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处置聂家人,但在那之后却暗中以冗军为由将西疆裁军一半。

此时二十万聂家军,已经算得上是倾巢而出了。

只是罗耿十万人被西疆人和城中布兵里外夹攻,估计也够呛。

半个时辰不到,东笙领着卓家十万兵马从后方绕到了青龙门战场,罗耿被逼得没办法,总归是城内的布兵要好打一些,便干脆把战线往后拉到城中,城门一关,把聂家军堵在了外面。

聂家军疯了一般地炸城门,城内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况,但只要城门一破,罗耿就完了。

而就在他们把注意力都放在青龙门那几十寸厚的铜板城门上时,卓家十万人已经从后面咬了上来。

最后一颗灵能炮轰向了城门,然而令人哭笑不得的是,那刀枪不入的城门依旧没事,只是凹了好几个诡异的大坑——城墙却被轰塌了。

巨大的城门怪响了一声,像是某种呜咽,先是一侧歪了,在这千钧之重下,城门把自己从另一侧的城墙上连根拽了下来,碎石滚滚,然后不可阻挡地往后倒了下去。先歪的一侧率先砸在地上,另一侧紧接着沉沉拍了下来。

尘土如滨海涨潮的大浪一般扬起,大地都颤抖了起来。

所有人都懵了,就连攻城的聂家军也愣住了。

城内京郊大营的布兵被砸死了大半,罗耿和大部分的人手都在城门上,城门一倒就跟下雨似地掉了下去,噼里啪啦地砸在城门板上。

罗耿的胳膊千钧一发之时勾住断墙的一截木架,算是捡了条命。

东笙目睹了城门拍下去的全过程,目瞪口呆地风中凌乱了一阵,默默吞了口唾沫,抬手再挥下。

杀!

第176章 西郊尘埃

两边的人马加起来,零零总总得有三十多万人,这要是一股脑全涌到城里去,不知道还要殃及多少平民。

罗耿的人所剩无几,挡也挡不了多久。所幸的是,这门拍下去以后,连带着城门上的城楼也一起塌了,巨大的飞檐顶斜着卡在两堵断墙之间,底下的缝隙也在城门倒下的一瞬间被滚落的砖石给堵得严严实实。

聂家人就算是想要往后退到城中,也不是什么容易事,而东笙必须得保证,在他们想办法翻越城墙之前,逼他们投降。

卓家军从后方直接一路杀了上去,这西疆卓氏可不是京郊大营,领兵的也不是那半桶水叮当响的虎贲郎将,主将是公主的小表叔子聂衡,年纪很轻,据说也是十六岁开始就在战场上摸爬滚打,早早就有了西北狼的名声。

“聂小将军!是卓家军!”副将的声音在耳边炸响,聂衡拿手挥了挥面前雾一样弥漫的尘土,干干地咳嗽了几声,眯着眼往远处一看,卓家军已经和他们的后排步兵打起来了。

军中已经骚乱起来,中军甚至已经有人慌忙往后涌去,聂衡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只用了几次眨眼的功夫,就果断地下了决定:“投降。”

副将惊诧地“啊”了一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聂小将军……”

聂衡言简意骇地道:“大势已去,打不了了,投降。”

朱雀门京郊大营的兵力连一个时辰都撑不到,卓家军赶来支援几乎还都是全须全羽,而他们的前锋要么已经被罗耿的人给剿灭,要么就被城楼给砸死了——更何况人家是从后头咬上来的,现在军心溃散,他连前阵变后阵的时间都没有。

卓家和罗耿在南北疆还有好几十万人呢,兵败也是迟早的事,没必要为此再死更多人。

东笙这一次没有冲锋陷阵,披着大氅和卓一鸣一起坐镇中军——这一仗输赢的关键,就是他的生死,只要聂衡没法杀了他,就根本没有再打下去的意义。

果然,比东笙预想的还要快,两军交上手还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他就隐约间看见远处的尘土中似乎有一道摇晃的白影。

“他们这就投降了?”卓一鸣几乎觉得不可思议,有西北狼之称的聂衡怎么会投降投得如此干脆利落,“难道是……是诈?”

东笙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那白影,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扯起嘴角笑了一下,伸手拍了拍卓一鸣的肩膀:“不是,是真投降了,鸣金收兵吧。”

卓一鸣似乎还是不放心,为难道:“可是……”

东笙“哎”地叹了口气,心情却显然不错:“蒋坤都知道他们这仗打不赢,聂衡能不知道吗……行了赶紧下令收兵吧别磨磨蹭蹭的……哎传令兵人呢哪儿去了赶紧的。”

一阵冷风从光秃秃的京郊战场上呼啸而过,刺人耳膜的鸣金声被风刮遍了西郊。

青龙关倒塌的城门口尘埃终于落地,聂衡卸了甲和武器,从卓家军让出的一条道中一步步朝着东笙走去。

算起来,这还是聂小将军的第一场败仗。

聂衡的头发还有些凌乱,额前散着几绺枯燥的黑发,脸上也沾满了尘土和血混合的污垢——他从西疆一路奔波而来,也早就精疲力竭了。

他看见不远处小坡上的东笙披着几乎一尘不染的月白色大氅,高高在上地骑在一匹黑鬃灵驹背上。于是聂衡蓦地低声笑了一下,听着像是自嘲,他低着头拍了拍自己皱巴巴脏兮兮的中衣下摆,十分利索地往地上一跪,匍匐着连磕三个头:“罪臣聂衡,参见殿下。”

东笙无意刁难他,朝身旁随行而来的玄天卫使了个眼色,便冲聂衡说道:“聂将军是个明白人,孤要替军中将士谢过聂将军大义。”

那名玄天卫会意之后,迅速下马赶到聂衡面前,把他扶了起来。

聂衡却一把将自己的胳膊抽了回去,又一脑门磕在了地上。

东笙蹙了蹙眉:“聂将军这是何意?”

聂衡头也不抬地说道:“罪臣愿向殿下双手奉上弄月弩,不知……可否换我聂氏一条活路。”

弄月弩?!

东笙两眼微瞪,似是仍旧不敢轻信:“弄月弩在你那?”

聂衡不过只是一个领兵起事的,蒋坤怎么会把弄月弩交给他保管,那可是他们最后的筹码——东笙一旦得到弄月弩,就可洗去弑君的污名。

聂衡并不直接回答东笙的话:“聂家上下一千两百口人,六百七十男丁、五百女眷、三十少年稚童……罪臣,不忍族人受戮。”

意思就是,他绝不可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还拿自家一千多口人的性命冒险,而东笙若是不先开金口承诺,他也绝不会交出弄月弩。

“不知罪臣满门性命,比之殿下万代声誉何如?”

东笙默不作声地垂眼盯着他,长睫如帘一般掩着他眸中的情绪,眼尾向上挑着,淡色的薄唇抿成一条锋利线,仰望着看时总有那么几分薄情傲物的味道。

东笙一刻不说话,聂衡心中就一刻紧绷着,冷汗从他的额头淌下,像是所有的血液都涌到了心脏上。

虽说这一场闹剧的幕后主使是蒋坤和言御使,但毕竟名义上是为了公主的帝位,而他们又是公主的夫家……蒋坤一党谋反的罪名肯定已经坐实了,按照常理,聂氏也绝不会幸免。

当初他们谋划金銮殿弑君的时候,负责调换弄月弩的就是驸马,他估计也是未雨绸缪,想着万一这一次败了,这弄月弩或许能换聂家一条活路。

所以驸马派人暗中连夜出城,把弄月弩给了聂衡,让他好生藏起来。

“聂将军放心,”东笙说道,“聂将军既已投诚,孤便不会动你聂氏一族……况且,城门让你轰成这样,你们家不负责修好,孤找谁当冤大头去。”

聂衡这才松了口气,起身又是一大拜:“罪臣叩谢殿下!”

人群外围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韩瑾披着一身黑袍飞快地赶了过来。

“殿下!”韩瑾勒马停下。

“韩首领?”东笙连忙问道,“罗将军怎么样了?”

韩瑾脸上还蹭了些土,他点了点头,气喘吁吁地笑道:“救下来了,性命无忧。”

东笙放心下来,声音越来越小地嘀咕道:“那就好……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跟子融交代。”

“殿下,”聂衡道,“那日驸马着人将弄月弩交与罪臣,罪臣便将其埋在西郊凉夜关城门下,若是殿下要取,罪臣这就去……”

“韩首领,”东笙说道,“你陪聂将军走一趟吧。”

韩瑾一颔首:“臣领命。”

青龙门的巨匾砸在碎石土坡上,中间裂了一条缝,几乎要断成两截,原本鎏金的大字此时也落满了尘土。

京城初春的风总是很大,料峭的寒风裹着未尽的凉意一阵阵从城郊刮过,一点点散去了战场的血腥气。

东笙吸了口气,一股凉风就灌进了肺里,刺得他浑身一激灵,脑子里却一下子松快了。

他想,总算是赢了。

翌日早上,天还未全亮,京城的人大部分都还没睡醒的时候,太子带着人浩浩荡荡地入主金銮殿。

三日后,先帝发丧,华京城举行了一场国葬。

第177章 闻讯

玄丰三十六年二月廿日,雨水,东海狼烟四起,长城出水,东海疆全线戒严。长城巍巍百丈,滨海三十里不见天日。

自打和大凌人在海上交上手,燕海关一线以外的炮声就没停过,在海底沉寂了数年之久的长城全部升出海面,遮天蔽日地挡在海疆线前,滨海诸州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商贸一下子又中断了,已经有居民开始南迁。

清早天还没亮的时候,周子融穿着甲在统帅部的木板床上刚刚合眼还不到半个时辰,就又被不知从哪传来的一声炮响的炸醒了。

他提着刀几步跨出门外,天色还暗着,三个时辰之前他们刚刚打完一仗回来,几乎是两败俱伤,大凌人应该还不至于这么快再攻一次。

冷风扑面而来,哗哗地往襟口里灌,把周子融熬了三天三夜的神经给刺激得突突直跳。

“怎么回事!”

楼下的一个亲卫扶着头盔跑到他脚下连忙解释道:“将军没事!校场的炮走火了!”

“伤着人没?!”

那亲卫说道:“没!将军您再睡会吧!天还没亮呢!”

可这么出来被风一吹,周子融还哪有睡意。右臂上的剑伤一受冷,竟又开始隐隐作痛了,他有些后悔,前几天的海战他就不该去搬那门炮,那时他的确是心急了,而他这条胳膊怎受得了那般重负,那时当即就是一阵断骨般钻心的剧痛,回来以后就一直没消停。

他低头看了看绷带上渗出的脓血,用左手按了按,再抬起来一看,竟然连左手掌心都沾上了些。

本来都结痂了的伤口,怎么就又化脓了。

周子融叹出口气,立马就成了一股随风散去的白雾。

天还不算特别暖和,回望城中,却是一片萧条冷落。

大凌人和番阳人的联军,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周子融在栏杆边站了一会,感觉到脚底下木板微微晃动,便自然地向楼梯口望去,只见元锦匆匆忙忙地拐了过来:“王爷!”

统帅部顶楼是周子融休息的地方,自打罗迟和元鲤到南疆去之后,能出入这里除了周子融就是元锦了。

“怎么了?”周子融皱了皱眉,这些日子他天天过得如履薄冰,最怕看见手底下的人慌慌张张地来找他,“出事了?”

元锦快步朝他走来,脸上却透着喜色,连平时的礼仪都顾不上,直接拽着周子融就要往外走,一迭声地急忙说道:“快快快,京城来的使者到军大营门口了,几位将军都已在统帅部大厅候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