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真相的她是百感交集的,她一边怨恨着南奕琛对她的欺骗,一边害怕南奕琛的手段,心里还有些愧疚为何自己没有好好地了解自己的夫君。
但是,后来姜雨墓心里的那一丝愧疚还是给这变了模样的南奕琛给磨没了。
南奕琛变本加厉地囚禁了姜雨墓,他不让她出门,不让她去医馆,就连府里的药房都不让他踏进一步。
南奕琛收走了姜雨墓手上的所有草药、书籍,也不让任何人接触姜雨墓。因此,姜雨墓每天能做的事,就只是傻傻地待在房间里,等她的夫君回来。
按照南奕琛的话说的话,那就是:“你的世界只能有我一个,再无其他。”
但是,南奕琛并不知道的是,姜雨墓她……她怀孕了。
姜雨墓刚刚得知自己怀上了时,她也是吓了一跳,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在这种情况下,她应该打掉这个孩子的,但是她究竟还是太过仁慈,她就连一只蚂蚁都不肯杀害,又怎么可能会杀害自己的亲骨肉呢?
但是,她在知道自己怀上孩子后,下一个消息便将她打入了地狱。
自古,女人生孩子那便是一只脚踏进了棺材板。
而姜雨墓的身子又比寻常女子还要脆弱,后来因为春楼和京岛的事情,姜雨墓在雪地里待得太久了,再加上一年前落下来病根子,她旧病复发了,而且病得越发严重了。
她的身子如今可是算是只剩下一口气掉在那里了,这样的她又怎么能够生孩子呢?
她已经诊断过了,如若她坚持要将这孩子生下来的话,那她只有一成的把握,她能活下来。
姜雨墓并没有将她身体的情况告诉任何人,因为她知道,她这病啊是无药可救的,说出来,除了让人担心费神之外,并没有什么好处。
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姜雨墓常常趁南奕琛不在时,偷偷溜进药房里炼药,想将自己的身子养好些,让自己活下来,让她的孩子有个母亲。
守在药房前的小厮倒是非常善良,常常趁南奕琛不在时,偷偷地将姜雨墓给放进去了,还守在药房前,为姜雨墓放哨。其他小厮丫鬟看到了也都非常心有灵犀地将这个小秘密藏在心里。
他们之所以敢那么做就是因为知道这家里的主人啊,其实根本不是丞相,而是丞相夫人。
得罪了丞相,夫人劝说下一下,那就没事了,得罪了夫人,那才是真正的死路一条。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南奕琛和姜雨墓的关系早就变了。
他们完全不顾丞相的命令,仍然让姜雨墓在药房里进进出出。也因为他们,姜雨墓幸运地炖了好些补汤来滋补自己那病怏怏的身子。
但是,后来,这件事被那几个南奕琛送来的丫鬟给知道了。她们果然起到了作用,为南奕琛通风报信了。
南奕琛知道这件事后,给府里来了一次大换血,上到管家下到扫地小厮全都换走了。
他清楚地知道这些下人已经偏袒姜雨墓,根本不听自己的指令,所以将府里的所有人换成了自己的人。
这些新的下人以他为天,自然不可能让姜雨墓为所欲为。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姜雨墓不能煎药,不能养伤了,她更是连药房都太不进去。没了药物支撑的她,身子越来越弱,昏迷不醒的时间也越来越常。
不止这样,姜雨墓还要成天都在面对着她并不熟悉的人。南奕琛不在时,这些人会对她冷嘲热讽,会给她一个大大的白眼,甚至将她锁在房间不让她出来,因为只有那样的话,姜雨墓才不能逃跑了。
毕竟,姜雨墓要是逃走了的话,受罚的可是他们。
在他们的眼里,姜雨墓是不识好歹的,也是不受宠的,而南奕琛对着所发生的一切也全然不知。墨九起义造反的事情让他忙得焦头烂额,他根本没精力去关注姜雨墓不的状况,而姜雨墓也没有要诉苦的意思。
姜雨墓很清楚的意识到,如今的南奕琛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南奕琛,如今的他残暴狠戾,自己一句委屈的话便可能要了这所有人的命。
于是,她宁愿自己受些苦,也不想让其他人因为她失去了生命。
这一天早晨,南奕琛早早地去上早朝了。
姜雨墓坐着餐桌上,看着桌上的孤零零的小麦粥。小麦粥显然是非常随意地烹制而成的,粥里一点肉丝也没有,所以姜雨墓这个一品诰命夫人来说,这样的早膳实在是太简陋了。
但这种膳食对于姜雨墓来说,她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有在南奕琛在的时候,她才能吃上一点像样的膳食。
姜雨墓本是一点食欲也没有的,但是想到了肚子里的小东西,才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开始喝起粥来。
小东西现在也才不到两个月,她不能饿着他。
身旁的丫鬟随意倒了些茶,重重的将茶杯放在了桌上,茶水喷洒到了桌上,她也没在意,仍然兴致勃勃地和另一个丫鬟说着话。
黄衣服的丫鬟道:“诶,你知道吗?那个凌云阁新进了一批新簪子,听说特别漂亮,谁戴谁好看呢!不过就是有点贵……”
青衣服的丫鬟道:“哎呀,怕什么,待会儿去地窖里那些银两不就好了吗,然后再说是夫人赞赏的。”
两个丫鬟开始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她们说话的音量并不小,姜雨墓就坐在她们身旁,这些话她自然是听到了。但是,姜雨墓也没有什么反应,仍然吃着碗里的粥。
青衣服的丫鬟怪异地看了姜雨墓一眼,对着黄衣服的丫鬟道:“诶,你说,咱们这夫人是不是个哑巴啊?我可从来都没有听见她说过一句话。”
的确,这几个月里,姜雨墓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她倒不是在和南奕琛置气,只是每当她一开口时,她都会和南奕琛大吵一架。吵完架后,她心累,身体也累,所以最后,她干脆不说话了,尽心尽力地扮演一个哑巴。
她常常会坐在房间里的窗户前,安安静静地看着窗外,这一坐便是一整天,不吃不喝,一动不动,像是被风干了一样。
直到南奕琛回来,丫鬟们才会赶紧给她开锁,洋装出一副恭恭敬敬,以她为尊的模样,低眉顺眼地守在她身边。
回到这里。
黄衣服的丫鬟耸肩,道:“谁知道呢,她还是尊贵的丞相夫人呢,我看也不过如此。”
青衣服的丫鬟附和道:“对呀,有时候谣言啊,真的不可信啊!你看,外面说千岁大人有多么宠爱丞相夫人,但是,府里人都知道,他们两的关系根本就不好,甚至有些两看相厌啊!”
这时,“嗙”的一声,窗户居然被击碎了,一只全身是血的鸽子飞了进来,砸向了姜雨墓。
姜雨墓眼疾手快地看见了鸽子叫上的小纸条,连忙接住了鸽子,迅速地拿走了那张纸条,趁两个丫鬟还没有反应过来之余,将纸条塞进了衣袖里。
两个丫鬟并没有将这个事故放在心上,不情不愿地收拾好窗户的残余后,便怒气冲冲地出去了,顺便将门给锁起来了。
此时,整个房间里就剩下姜雨墓一个人了。她小心翼翼地推了推门,发现门被上了锁之后,松开一口气。
这几个月里,她从来没有遇过这样的事情,她有预感,是有人想传递给她什么消息。
纸条上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和腐烂味,昭示着写信人那悲惨的处境。姜雨墓忐忑不安地打开了纸条,只见纸条上写了几个红色的大字。
小姐,救命!
这世界上,唯一一个会称她为“小姐”的人就是四大名画。
姜雨墓的瞳孔骤然放大,白纸从她发抖的手中跌落在地。姜雨墓惊恐地眨了眨眼睛,心跳加速了。
这……什么意思?画雪她们真的遭到了毒手?是谁?南奕琛吗?
其实,姜雨墓心里也知道能带走四大名画且能伤害到她们的人也只能有南奕琛,但是她还是不敢去相信心里的那个声音。
下午。
南奕琛风尘仆仆地赶到了丞相府,他刚从马车上下来,便看见守在大门外的那个绿色倩影。
南奕琛刚伸出的脚愣住了,仿佛时光倒流般,他觉得自己好似是回到了当初那般甜蜜的日子。那时的姜雨墓也总是会这样,站在那大门外的树下等待着南奕琛,南奕琛每一次早朝回来,第一眼看见的便是这等待着他的绿色倩影。
南奕琛以为这是姜雨墓正在向他示好的现象,他的心即是忐忑又是兴奋,他甚至已经开心到想忘记所有的怨恨和委屈,和她重新开始。
他其实还是很好哄的,只要姜雨墓稍微地撒娇一下,他估计就分不清东南西北,答应她所有的要求了。
可惜的是,姜雨墓一向要强,也从不示弱,尤其是在被他人逼迫的情况下,她反而会更加坚持自己的立场,毫不动摇。别说是撒娇了,这几个月里,姜雨墓连笑都不笑,想让她撒娇卖萌,那简直是异想天开,天方夜谭。
这时,门前的倩影转过了身来,露出了她那动人心魄的容貌。如今已经入秋了,暖阳轻轻地照射在她脸上,为她那小小的脸镀上了一层柔光,冷风抓起了她的头发,让她的发丝在冷风中肆意飞扬。
温柔贤惠的妻子在大门口前等待着丈夫,这一切都显得那么地美好,直到姜雨墓开口说话。
“你是不是伤了四大名画?”
姜雨墓冷冷的看着南奕琛,眼里的冷意竟比着秋风还要冷上几分。
南奕琛的脸瞬间就沉下来了,脸上的笑容也卸了下去了。他深吸了一口气,难以掩盖自己心中的失落。
他扶着额头,满脸倦意,道:“墓儿,我今天和那一众官员吵了一整天,我实在是没有精力和你说这些了。”
姜雨墓抬起眼帘,面无表情道:“妾身自然是不敢浪费千岁大人的时间的,你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
姜雨墓从来不用“妾身”为自称,所以她这句话的讽刺之意昭然若揭。
南奕琛皱着眉头,目光如炬地看向了姜雨墓,挑着眉头,云淡风轻地说道:“是,我伤了她们,重伤了她们。”
姜雨墓因为心中早已经知晓答案了,所以便也就不那么地激动了。
她平静地问道:“为什么?”
南奕琛看着她这副平静的样子,就知道她早就认定他是凶手。
见姜雨墓如此不信任他,他心中更加愤怒了。但是,表面上,他还是洋装出一副冷漠无情的样子。
他道:“就凭她们多管闲事。如若不是她们的话,你怎么会知道希望岛的事,我们又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南奕琛将手上放在身后,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道:“我恨死了她们了,所以将她们关了起来,并派人将她们好好地教训了一顿。这样说,你满意了吧。”
姜雨墓垂下了头,将眼中那恨意与愤怒交杂在一起的神情掩盖着那厚厚的睫毛后,手悄无声息地伸进了衣袖,握紧了一样东西。
姜雨墓道:“她们现在是死是活?”
南奕琛因为刚刚才体验希望转变成绝望的痛苦,心里难受得恨,一心只想着要发泄自己,完全没有注意到姜雨墓那变了调的声音。
南奕琛道:“她们日日夜夜被换着花样折磨着,轻一点的是鞭打,重一点的是将她们的血肉一片片割下来。就这样折磨了几个月了,应该是死了的。”
姜雨墓的头此时已经低得几乎快要挨上胸口,南奕琛看着她这副模样,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便突然发现眼前的倩影一闪,胸口一阵刺痛,心脏里多出了一把刀。
南奕琛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面色平静的姜雨墓,鲜血从他的胸口里溢了出来,染红了姜雨墓那白皙水嫩的手。
南奕琛是练过武的,要是其他人这样偷袭他的话,他是能躲过了。但,此时此刻,捅他心窝的人不是被人,是他的爱人姜雨墓。他对姜雨墓毫无防备,甚至可以说是松懈的,所以才会挨了这一刀。
南奕琛的嗓音沙哑得像是突然老了几十年一样,他道:“你……为……为了她们……杀我?”
姜雨墓仰着头,看着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毫无血色,眼眸异常地坚定。
她淡淡地开口道:“既然她们死了,那你也别想独活,我们同归于尽。”
姜雨墓说完,便抬起手中的刀,捅向了自己的心。南奕琛本能地伸出了手,徒手握住了那把刀。锋利的刀身刺破了他的手心,但是,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似的,仍然死死地握着刀。
南奕琛惊慌失措地大喊道:“来人啊!将夫人绑起来!快!”
姜雨墓见势不秒,连忙使尽全力,想抽出刀,再次捅向自己,但是南奕琛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刀纹丝不动地待在南奕琛的手心里。
鲜血染红了整个刀身,甚至是刀柄,两人的身上也沾了不少血。
这时,那些平日里懒散惯了的护卫终于姗姗来迟,抓住了姜雨墓,将她绑了起来。
南奕琛也终于可以放开那卡在他血肉里的刀了,他无视那还在滴着鲜血的手,命令道:“将夫人的嘴堵住,防止她咬舌自尽,别让她死了。要是夫人有什么闪失,本官血洗丞相府!”
内疚
丞相府里。
姜雨墓被护卫五花大绑着,身体动弹不得,唯一能够动的便是那两颗眼珠子。她没有挣扎,护卫们轻而易举地将她放在了床上,等待着千岁大人的指令。
此时,南奕琛在书房内,一名大夫正在为南奕琛上药。
南奕琛紧紧地闭着眼睛,忍耐着胸口上的疼痛,大夫每一次的触碰都好像是一把刀一样地割在他的伤口上。
他表面上非常平静,仿佛根本感受不到疼痛般,但是紧皱的眉头还是出卖了他。
一个时辰后,大夫收回来手。
南奕琛在侍卫的伺候下穿回了衣袍,他盯着那个被染红了的衣袍,对着明谦将军道:“这个大夫不错,连我心口被刺了一刀,他都能治好,果然是神医。”
明谦将军得意地撩了撩头发,道:“我办事你放心。”
这时,大夫却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大夫跪在地上,将头靠在地上,忐忑地说道:“不敢当,不敢当,小人只是太医院里的一个小小的大夫而已,实在不是什么神医。”
明谦将军尴尬地别过了头,接收到了来自南奕琛的一记刀眼。
南奕琛抚摸着胸口上的那个伤口,淡淡地说道:“那便证明你们太医院很好,随便一个医师都能治好这种致命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