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卧室后,我去书房简单地打扫了一下。然后又把嵌在莫牧勋鞋底的那块玻璃碴抠了出来。
抠的时候,一个没注意,竟然还割破了手指。我苦笑着,心说这块玻璃倒是特别,沾了莫牧勋的血不算,还要沾一沾我的。
我把莫牧勋的拖鞋放进鞋柜里的时候,看到了他穿着的那双系带皮鞋,想到他明天要去开董事会,便顺手把鞋拿了出来,用擦鞋布认真地擦拭着。不一会儿,鞋子就干干净净的,泛着淡淡的光泽。
我突然觉得这样的自己,就像古时候送夫君进京赶考的女人,彻夜为夫君准备着临行的衣物。
全都收拾妥当之后,我躺在赫赫曾经的卧室里,睁着眼睛,思绪翻涌直到天亮。
虽然照片的事情看起来已经告一段落了,但我仍然心有余悸。
我不停地想着莫伯霖究竟跟莫牧勋说了什么。毕竟他不可能只是把照片拿给莫牧勋看,以此来破坏我们两人的关系。他一定还有别的目的……
我隐约觉得这个目的似乎和莫氏集团的内部斗争有关,但偏偏隔着一层纱,令我看不透彻。
入夏之后,天亮得很早。似乎刚刚躺下不久,就到了早上。我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还不到六点。
本来想再躺一会儿,却隐约听到外面有走动的声音。
莫牧勋已经起床了?
我赶紧也坐起身来。因为一夜没睡,我眼前一黑,差点从床上栽下去。
不得不承认,年纪不饶人,现在熬一夜感觉像是掉了半条命,不像高中时候通宵看了一夜书第二天还能参加期末考试。
我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重新撑着坐起身来,然后又像放慢动作似的,站起来、走出去。
书房的门微微开着,我记得我收拾完是把门关上了的,所以现在应该是莫牧勋在书房里吧。
我想他应该是在为今天的会议做准备,所以并没有去打扰他,反而下楼去为他准备早餐。
许是请了钟点工来定期打扫、采买食材,所以别墅里虽然很久没有住人,但仍然很干净,而且冰箱里还有新鲜的食材。
我煮了两碗杂粮粥,做了莫牧勋最喜欢吃的鸡蛋灌饼,炒了一把小青菜,又配上一小碟榨菜丝。
全部整整齐齐摆在餐桌上之后,我便上楼去喊莫牧勋吃早饭。
巧的是,他正打着领带从书房里出来。
下巴上的胡茬已经被他刮得干干净净,更显得他肤色白皙、棱角分明。
看到彼此,我们都愣了一下。
不过莫牧勋一向反应迅速,他回过神后,随手把打了一半的领带扯了下来递给我。
我赶紧伸手接住,却不知道他这样做是什么意思。
我以眼神问他,他却像没看到似的,径自下了楼。
看到餐桌上的早餐,莫牧勋脸色稍霁,很自然地坐在餐桌旁,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蛋灌饼吃。
我拿着领带站在他侧边,不知道该怎么办。
莫牧勋慢条斯理地吃完了一块鸡蛋灌饼之后,转过头看了看我,又扫了一眼我手里的领带,低声道:“看样子是还没学呢。”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咂摸了半天他这句话的意思。
当我的视线落到手里的领带上,我才恍然大悟。
噢!原来如此!
他曾经说过要让我学会打领带,只不过我那时候觉得估计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这种机会,所以压根就没有把他这句话放在心上。
可现在他竟然重新提了起来……
我二话不说,赶紧转身去找手机:临时抱佛脚,不管怎样,先找个打领带的视频学习学习。
“现学现卖?能行吗?”莫牧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些许的捉弄。
我头也不回地答道:“行,我小时候红领巾系得很好。”
然而,打领带和系红领巾显然不是一个段位的。按理说擅长小儿推拿的我,手指应该是非常灵巧的,可是视频里领带这样叠那样折,看得我眼花缭乱,根本弄不成。好几次还把领带打成了死结!
这一条领带把我折腾得满头大汗,连莫牧勋什么时候站在我旁边的都不知道。
我无奈地看着已经被我扭得皱巴巴的领带,讨好地看着莫牧勋:“这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是学不会,我再练练再给你打吧。”
莫牧勋没说话,躬下身子把我从沙发上拉起来,然后拽着我进了一楼的洗手间。
把我放在他和洗漱台之间之后,他沉着声音对我说:“看好。”
眼前就是他的胸口,我能清晰地看到随着呼吸他胸口的起伏。
他修长的手指来回将领带折叠、缠绕,很快一个漂亮的领带结就在他手下诞生了。
然后,他把双手垂下,微微低头对我说:“整理一下。”
我慌忙伸手帮他把领带结正了正位置,又把褶皱轻轻理平……
耳边是他轻缓的呼吸,我整个人似乎都被他温热的气场所笼罩,不由得红了脸。
“整理好了。”一开口,我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带着可疑的沙哑。
“林浅秋,道歉要有道歉的样子,诚恳一些。”
他突然说起这个,让我有些不太明白。
还好,莫牧勋又跟着解释道:“不是做错了事,一个鸡蛋灌饼就能一笔勾销的。”
我点了点头,“明白,我明白。”
那么大的错,我怎么可能认为一顿早餐、一张蛋饼就能解决。
“我以后会把你说的话都放在心上。”很自然地说出了这句话,许是由心而发,所以我倒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害羞的。
谁知道话音刚落,莫牧勋就一把将我推在梳洗台上,后腰处被梳洗台的大理石狠狠地硌了一下,我呼痛出声。
莫牧勋却正好趁着这个空当长驱直入,瞬间他的气息就侵入了我的整个口腔。
他惩罚似的轻轻咬了一下我的舌尖,我忍不住轻哼一声。
过了许久,久到我们两个的气息都乱了,乱得一塌糊涂。他才终于松开紧拥着我的双臂,而双唇却又流连了许久,才慢慢离开。
不知怎么了,我觉得莫牧勋的吻似乎还夹杂着很多种情绪,有怒意,却也有很多很多的不舍和留恋。
可他显然没有时间解答我的疑惑,因为现在已经8点多了,他还有一场鸿门宴要赴。
莫牧勋对着镜子稍微整理了一下之后,对我说:“好好等着我回来。”然后便迈开大步,离开了别墅。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下意识地伸出手指抚上自己的唇瓣,那里还留着他的温度……
简单把别墅里收拾了一下,我就打车回了单元房。
王嫂看到我回来,有些吃惊,因为我昨晚出去的事情她并不知道。我简单解释了一下,借口说是莫牧勋有事喊我出去了。
王嫂突然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容,显然她是误会了我的意思。但我也不想解释,便尴尬地笑了笑。
一夜没睡,到了晌午实在是撑不住了,仅仅是坐在沙发上眼皮子都能合在一起。
王嫂看我实在太困,就让我先回卧室休息。可是我却不愿意,因为我想早点从电视的新闻上知道莫氏集团召开董事会的结果。
又撑了一会儿,不知不觉我竟然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这次,把我从睡梦中惊醒的,是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
我昏昏沉沉地接通电话,却听到那边黎斐紧张的声音,他说:“林小姐,莫总出车祸了。”
我心头一惊,困意彻底消散,整个人如坠冰窟:“黎斐,你说什么?”
“林小姐,莫总出车祸了,我现在在现场。”一向冷静的黎斐,早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淡定,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抬高了许多。
我这次彻底清醒了,问了地址之后,就急冲冲地往现场赶去。
黎斐说的莫牧勋出车祸的地点不在别处,就在孙超人开的江边大排档附近。
我从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中挤了进去,发现车祸地点已经被拉上了一道警戒线。
一些媒体记者已经围在警戒线外面,看到我过来,立刻把话筒、镜头都转向了我。
我哪有心情应付他们,便强装作一张冷脸一言不发。
黎斐看到我过来,赶紧从警戒线里走了出来。
看到他,我脚下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幸亏黎斐眼疾手快扶了我一把。
黎斐把我往警戒线里拉了拉,我便跟着他进了警戒线里面。
“黎斐,车祸,你说是车祸,可是车呢?车呢?”因为背对着那些记者,我也没什么顾忌了,说话间就已经泪如雨下。
“车撞开了沿江的护栏,直接开进江里了。”黎斐说着,抬手指向江边一块大约三米宽的破损的护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