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思一进门就看到她这副死气沉沉的丧气模样,狠踹了她一脚,喝道:“没看到本公公回来了吗?还不去备饭!”
夏青不过才二十五六,却被生活蹉跎地华发丛生,脸上又干又黄,对于吴三思的恶行也只是麻木的瑟缩了一下,然后小声道:“屋里没白米了,前些日子宫里又只送来一些粳米,等我把这件衣服缝好了,找人去换一些过来。”
吴三思冷漠地盯着她半晌,语气刁钻道:“找人换粮食?就你这缝缝补补的手艺,谁愿意跟你交易?”说着,他又上下打量了一圈,目光落在夏青回避似遮掩的高耸处,冷笑一声:“怕是出去也不干净吧?你就这么缺男人吗?”
越说,越觉得自己“男人”的地位受到威胁,左顾右看,准备找东西折磨人。
夏青本是尚衣局的绣娘,自被吴三思看中后,就来伺候他。哪想到这吴三思是个表面君子,因着自己身体有缺陷,总爱用各种东西折磨人。
吴三思曾经有权有势的时候,下手没轻重,床榻上折腾死不少女子。可自打他失势后,宫里的人脉虽能保他一条小命儿,但是多余的便不愿再给他了。是以,吴三思又折中想出不少能让自个儿解气又能折腾夏青的法子,弄得夏青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夏青不是没想过逃,可吴三思说了,若她敢逃,就让人出宫将她父母亲族都杀个干净。不给家里增光就算了,哪能还给家里添麻烦?是以,夏青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这夜,吴三思将她折腾完后,上塌就睡了,夏青衣衫凌乱、呆愣地坐在床榻边。她的眼眸间或一轮转了一下,麻木地拢好衣服,然后出门,掩上房门。
只有吴三思睡了的时候,她才能歇口气儿。她从井里打来凉水,冲洗着胳膊上的红痕,可怎么都洗不掉。哪怕搓破了皮,那些难堪的痕迹仍大大咧咧戳在原地。
夏青再也忍不住,抱着胳膊低声掩泣起来,突然,院子上头有乌鸦掠过,发出刺耳又凄凉的声音。夏青听到吴三思骂骂咧咧地打碎了桌上的杯盏,生怕他发现自己出来哭又来折磨她,于是抹干眼泪准备往屋里走。
她低着头,皎洁的月光圣洁地披在她的身后,而她的脚下却踩着两个人影。
“谁?”随着一只干燥的手掌捂住口鼻,夏青顿时失去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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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吴三思是被喜鹊的叫声给吵醒的。
夏青已备好早饭,温顺地坐在床榻边,吴三思起床踹了她一脚,夏青从发呆中惊醒,手忙脚乱地去打水伺候吴三思。
吴三思看着她副模样,讥诮地笑了下,伸手在她的胸部狠拧了一把,直到看到她吃痛地皱眉,不像条死鱼那般无动于衷,这才把洗脸帕丢在她身上:“今日本公公会晚点儿回来,不必备饭。”
今日的夏青却像是丢了魂一般,好半天,才嗯嗯哦哦地应了一声,如此蠢笨迟钝的模样,吴三思看得更是生气。
不过他一想到只要借着朝中的那些大人趁机扳倒陆问行,加官进爵对他而言不是想当然的事儿?到时候这个女人...
夏青被毒蛇一般的目光盯得背后凝了层冷汗,她不安地握紧手,内心惶恐万分...昨夜的事,吴三思是不是发现了?他是不是又想到什么奇怪的折磨人的法子想用在她身上?
突然,他阴冷的手伸了过来,夏青屏气凝神,那双手落在她头上,重重地拍了几下:“安分守己地待在这儿,不然,可没好果子吃,知道吗?”
夏青点点头,忽然想到了昨夜那人同他说的话,心里有股难以压抑的勇气攀升上来。甚至,她还敢首次越矩地盯着吴三思看了一眼。
原来,他只是一个比自己还要枯瘦、矮小的太监啊,没有羽翼,他比自己更脆弱。夏青有些神经质地勾唇轻笑,眼泪却不知在什么时候涌了出来。
吴三思佝偻的身子慢慢离开院门,夏青死死地盯着他的背影,抹干眼泪,下定了决心。
作者有话要说:张耀宗看看吴三思的兽行,再瞅瞅爬到自家干爹头上作威作福的赵如意。
心里叹气:干爹是真疼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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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惊变
吴三思在御马监一连等了好几个时辰,甚至连站在他身后的大理寺少卿杜海昌也快失了耐心。终于待巳时一刻刚过,吴三思的探子来报,凌波殿的墙头终于出现一朵凌霄花。
吴三思大喜过望,几乎看到陆问行倒台跪在他脚底痛哭流涕的模样。可惜,如今时间尚早,等待会儿陆问行出门后,他便让探子将那本满记他受贿的账簿给送出来,到时候...吴三思阴冷笑了一下,他有确凿的证据在手,又有杜大人替他巧言善辩,他陆问行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接下来,吴三思焦躁地在屋里走来走去,等着探子将东西送来。直到时过晌午,那热得满头大汗的小太监才把东西给送来,顺便还跟吴三思带来一个消息:据说,陆问行出宫接见从豫州赶来的官员,具体了解黄河改道的事宜。
吴三思听到这个消息,当下捂额大笑。
当真是天助我也!趁陆问行不在皇宫,他便少了许多束缚,他欣喜、激动地翻开那本账簿,粗略一看。陆问行这些年果然借着权势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甚至还僭越本分,竟敢收下朝官孝敬的金龙玉尊!
吴三思大喜过望,若他只是寻常的贪污受贿,即使有杜大人助他一臂之力,也只能暂且压制陆问行如日中天的势头,可他一介宦臣一旦觊觎皇权,便是五马分尸的死罪!谁替他求饶都不成!
吴三思将手里的账簿看了又看,激动地干枯的唇都有些哆嗦,他飞快地将东西拿给杜海昌看,想让他趁陆问行不在宫中,和自己一道去找皇上告御状!若是皇上还袒护他,就让锦衣卫好好搜上一搜他的凌波殿,他就不信,他做了这些年的宦臣,淌着泥水还能干净不成!再说了,若在他屋里搜出金龙玉尊,更是什么都不必再狡辩!
杜海昌乍一看到手里的东西,也惊了一下,他万万没想到陆问行竟有这么大的胆子,连象征皇权的金龙玉尊都敢碰!可他很快又疑虑横生,陆问行那般心细如发的人,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让他们偷到如此重要的东西?
而且,这件事进行的实在是太顺了,他们正好要查陆问行,这东西就送上门来,杜海昌停下来,摸着自己的山羊胡举棋不定。
可若这东西是真的...那陆问行当真就完了。
吴三思见杜海昌犹豫不决,急道:“大人,此时不趁他不在宫要他命,下次再等到这机会得是什么时候!”
杜海昌老谋深算,瞥了吴三思一眼:“可这若是陷阱呢?到时候我们被他反打一耙怎么办?”
吴三思冷笑道:“杜大人放心,我已经让人布置好了,其实这个账簿只是个明面诱骗他的幌子,皇上宠幸陆问行,即使他贪污受贿,不过鞭策他一番做做样子,可若知道他账簿里有金龙玉尊,在他屋里又搜出龙袍呢?”
杜海昌没想到吴三思胆子这般大,连龙袍都敢冒充,当下失色结巴道:“吴三思...这可和你从前说的不一样!这事儿要是败落,咱们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吴三思知他害怕,冷笑一声:“杜大人,木已成舟,你这会儿即便想反悔,也晚了!再说了,既然想扳倒陆问行,不下点儿硬功夫怎么能成?有记载金龙玉尊的账簿在前,再从他那搜刮出龙袍,不就正好把他想谋逆的罪名给定死了么?”
“杜大人,这次你就将心放心地揣在肚子里吧,陆问行这一回,必死无疑!”
而此时,他们嘴中出了宫的陆公公正站在赵如意的门前,小太监恭顺地立在一旁。
陆问行有些讶异,这赵如意怎么这两天这般听话安静,让她待屋里,她连门都不出了。他好奇地问了一下身边的小太监。
小太监脸色有些羞红,低声道:“赵娘娘想更了解公公一点儿,这两日都躲在屋里看书呢!”
陆问行有些纳闷,看什么书会更了解他?他带着疑问推开房门。
赵如意盘着腿坐在贵妃榻上,正好看到了紧要关头,双目专注地扫过一行行让人血脉喷张的描述,脑补出若是陆问行也如书上所写的那般,他躺在自己身下低喘闷哼...
她只是想想便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于是羞赫地将书埋在自己怀里,揉着自己的脸痛苦道:赵如意啊赵如意,你的思想怎么能这么肮脏呢?陆小四要是知道你竟然敢想着这么折腾他...他不气得打断你的狗腿才怪!
可就是这样的禁忌感,让赵如意兴奋地眼睛都红了,正沉溺着自己的想象,站在幔帐后看着贵妃榻上扭动的人形茧蛹的陆问行,凝着眉毛,像看怪物一般盯着她。
“赵如意!你做什么呢!”
“嗯?”赵如意惊呼一声,没想到念想中的人就这么大咧咧出现在她面前。于是,她一激动,怀里的书“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陆问行狐疑地瞥了她一眼,又凝着地上的书。
赵如意飞快地伸手去捡,奈何陆问行看到她这副心里有鬼的样子,当下好奇心空前强烈,先她一步,将书给捡了起来。
夏日炎炎,热风习习,风翻过一张又一张书页,赵如意的目光落在书上的文字上,脸色一下忽红忽白。
陆问行看到她的异状,捏着书,朝下一看,只见书上写着:“黄寡妇瞧那小宦官长得眉清目秀,不由荡笑连连,当下点着他白嫩的鼻头嗲道:冤家,即使你不是真的男人那又如何?夫妻之间能助兴的物什那般多,咋们一样能做快活事!”
作者有话要说:陆问行:震惊!赵如意你这死女人又在看什么书!
赵如意:新世界的大门刚刚朝我打开,就把我拍死在地上,铲都铲不起来∑(っ°Д°;)っ
第17章 收网(捉虫)
陆问行被这十分露骨的字眼一下整懵在原地,好半晌才呆愣地把目光锁在赵如意身上。
赵如意芒刺在背,从贵妃榻上爬起来,有些羞赫,然而却十分利索地把陆问行手里的书给夺了过去。
“陆小四...不,陆公公!你听我说。”赵如意舔了舔略显干涸的唇,绞尽脑汁准备把陆小四给糊弄过去,可没想到当一看到陆问行湿润漆黑的眼眸时,就一下哽住。
陆问行当下冷笑两声,拍开她按在书本上的手,朝她上下打量,没个好气儿:“看不出啊,赵娘娘,您对奴才还有这种难以启齿的嗜好啊?”
赵如意被他说得很是郁闷,小声顶嘴道:“这书又不是我想看的,是你身边的小太监们故意拿给我的!”越说,赵如意越觉得把这口黑锅按在陆小四身上格外合适,还怨怼地瞥了他一眼:“我没怪是你故意把书给我看,就已经很不错了!”
“赵如意!”陆问行被她气笑了:“难不成你还想让我感激你?”
赵如意砸吧了一下:“也行吧!”
“你...!”
即使他发再大的脾气,赵如意却已经知道他就是一只纸糊的老虎,看似凶猛可怕,实则乖巧粘人,就和小猫闹脾气一样。于是十分无赖,又十分乖巧地跪坐在贵妃榻上,笑眯眯道:“陆公公,如意听着呢!”
陆问行一拳打在棉花上,心里郁结得要命,可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撒娇耍泼,心里又有不为人知的窃喜。
起码,自己在她心里是不一样的,不然一向尖牙利嘴的她也不会这般说这么软和的话。可陆问行又想到,当年她在先帝身边,说不定也是如此这般邀宠讨好,心里就如同针扎一样疼。
心肠里软又疼又涩,最终别扭地转身:“赵娘娘可别想就这么把咱家给糊弄过去,既然如今有空看这些闲书,自然也有空研习一下女德、女戒,赵娘娘,你说是吗?”
赵如意“啊”地一声立马哭丧着脸,连跪带爬地揪住他袖子,扯了扯:“陆公公,陆大善人,陆神仙,咱们打个商量呗...我以后不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你也甭让我读那什么女戒什么的?”
见陆问行不吱声,赵如意更是撒欢道:“真的,陆神仙,陆菩萨、陆佛祖!我是说真的,我的眼睛啊,只要一碰到女德的字眼,就开始闹飞蚊,你说这时间久了,我要是瞎了...可怎么伺候陆公公啊!”
陆问行眼见着她越叫越离谱,想捂住她嘴,却没想到她竟然有那么大的劲儿牢牢地揪住他的袖子,挣脱不得。
于是,说话一下没过大脑,她话音刚落,陆问行就立马接道:“瞎了怕什么?大不了咱家养你一辈子!”
他一说完,赵如意愣在原地,抬着下巴张着嘴,微翘的杏仁眼瞪得极大。陆问行也一下怔住,十分不自然地甩开自己的袖子,还有些不满地瞅了眼她。
惊讶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想去别的地儿?
这么想着,也没有刚才的那般的好语气了:“怎么,娘娘吓着了啊,咱家一个禀笔大太监养的人还少?这凌波殿里的小太监、小宫女谁不是靠我养着的?养你一个还多了不成?”
赵如意一听,不知为何雀跃的心猛然被他泼了一盆冷水。
她明明知道,先才他想说的话并不是这些,可他却故意想误导她。
陆问行瞧着她适才欣喜的面容骤然如昙花般凋谢,心尖如被人狠掐了一下,疼的很,可刚想对他说什么,屋外却传来焦急的喊声:“公公,皇上派人到宫外去请您入宫来商议事情了!”
陆问行陡然回过神,让人将赵如意屋里杂七杂八的书都收干净了,这才出门:“咱家待会儿来瞧你,别给咱家惹事。”
过了会,又顿住步子,语气十分不自然道:“也不要随意离开凌波殿,如今宫里也不大安分,你小心别受伤。”
赵如意乖巧地点头:“公公我会的。”说完,又补充道:“陆小四,谢谢你的关心!”
陆问行得了她的感谢,瞬间像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口是心非炸毛道:“咱家什么时候关心你?咱家...咱家只是担心你受伤了,既要用药又要请御医,这得浪费多少钱!”越说越上劲儿:“你也不看看,自打你进了咱家的凌波殿,每天开支多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