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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容易把人抛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34(1 / 2)

话语慷慨,满怀期待真心。末了更自称忘机,南湘意会的眨眼。

而徐思远听入耳中,虽沉默颔首,心却并非无动于衷。

人生,岂不便是取决于你遇见谁这等简单之极的事情么。

人事皆随缘。她遇见了,便遇见,岂用挣扎犹豫?

等待不过半晌,仿佛朝阳挣脱与乌云囚束,重展热力与光芒,徐思远坦然微笑,依稀能看到当日那个风采自如大声笑大杯喝酒的飒爽女儿,“谢姊台吉言!思远定不辜负之。”

南湘与她相视一笑。

心性相通,彼此知道彼此心中真意,话语又何须多说。

遂颔首微笑。彼此拱手作别。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当日诗仙等待归去的船艄时,突闻纷沓脚步声踏过草丛而来,惊喜意外的心境岂不是这般?

纷闹码头,正好有艄公持杆行船,乌蓬的船只缓缓靠岸。

徐思远见时机已到,“我该走了。”徐思远作别,南湘持柳送行。

徐思远又向南湘身后无意张望一下,却见南湘身边除了一个侍女之外,再无他人。她自嘲一笑,摇摇头,又双目晶晶对准南湘,正正一个躬身。

南湘自是阻拦她行礼,等待她最后将要说些什么。

徐思远姿态远比初见时沉着稳重得多,不觉鲁莽,只觉成熟。

“您若有兴致,”徐思远抿了抿唇角,眼神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坦率明朗,“请一定要来锦官城中一观,徐思远扫榻以待。”

远赴锦州,观赏一圈?那可真好呵——好似一个遥遥无期的邀约,可指不定哪天,就真的幻化为现实,谁有说得清呢。

南湘心中早有出走的打算,现在徐思远仿佛也猜破南湘胸臆,以这样一种隐讳委婉,又坦诚明白的方式告诉南湘,天下之大,若有机会离开,请记得还有锦州这个地方。

锦州。锦州。南湘在心中玩味着这个词语,道,“仰慕锦州锦官城良久,若有闲暇则一定是要去的。路途遥远只不定哪个时候,姊台就会发现我厚着脸皮杵在门口了。”

玩笑话说完,南湘重复道,“姊台一路小心。”

徐思远再次作别。

这般精彩女子,才不过多少时日,已经换了一番模样。她成长得如此迅即,却再无得意神色。当初那个洒脱却带着一股孩子气般莽撞的女子,如今已成长蜕变,大将般举重若轻的行止,值得一声赞叹。

徐思远再次转过身去,正要不回头的前行,不防南湘又一把拉住她衣袖。徐思远看着面前端木王女整个人莫名其妙的神情跳脱起来,仿佛期待好戏一般,更让徐思远一阵诧异,“姊台还有何事吩咐?”

“咳,我忍了半天,结果发现你比我更能忍,罢了罢了。”南湘笑得满腹阴谋,得意洋洋,“话说,你难道,就真不打算与某个人告别吗?未免也太狠心了些——”

徐思远一愣,看着南湘仿佛观察奸情显露般得意神色,一时竟无措起来。

你遇见谁。

你遇见了谁。

第114章 浮云游子意,嗟君此别意何如(二)

你就真不打算和别人告别吗?

南湘坏心眼的笑。

徐思远刚才观望周身,却并未发现还有谁刻意为她而来。此时这端木王女又这样说道,容不得她再次生出观望期待之心——你可也来了?

沸腾的码头间仿佛凭空生出一个人来,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了一个老者,一身粗服布衣,卑微普通。虽不是蓬头垢面,打扮却委实朴素简单。

南湘一顿,偏过头去以袖子遮目,不堪入目啊不堪入目——

徐思远却不觉陌生奇怪,惊愣之下的笑意竟越发扩散,面对着这个不知从何处钻出老者一时忘情,竟疾步前去,牵住了他的手。

那一双手,也是一双鸡皮斑驳的手。只是,别人十个指头齐全,偏偏他就只有九指手指。

漏了馅。

徐思远觉察到自己忘情行为,又忙向后退却两步,却还是忍不住满心的惊喜之情,笑意弥漫,“憨园,你也来了?”

面皮依旧,他依旧带着一个面具,潜伏一边不言不语。

他这此装扮的是个穷酸老头,遮住了平时锋利的言行,嚣张的举止,也不再精心打扮成花容月貌,他就这样扑扑簌簌,皱纹满面,一副老态的来了。

见心上人不追求美到让人耳目生眩便罢了,有谁会刻意追求丑陋呢?电灯泡南湘摇头可惜。

憨园看着面前难得失态的徐思远,慢慢扬起一抹笑来,“怎么,我就不能来?”

“你啊……”徐思远一听这种呛声,便知确实是憨园无疑了。

虽说如此,可能见着也是惊喜了。徐思远明知她的船已经到达,却还是舍不得释手辞别。

艄公远远招呼道,“往北面走了啊,往衢州,锦州去的客官加紧啊——”

拉长的声线遥遥飘过来,憨园瞅了一眼停靠的船只,抿嘴笑,“船都到了,你还不走,莫不是要等船走了你才自个游回去?”

徐思远还是笑,“确实要走了。徐思远告辞。”她抱拳,已是第三次行礼了。

南湘回礼,见憨园依旧站在身边没有相送的意思,忙推推他,“你怎么不送送人家。千里迢迢,以后要见可就远了。”

憨园不言语,只抬起一颗故意装老,却依旧黑白分明的眸子来白了南湘一眼。

南湘一腔好意受挫,耷拉着脸自个一边去不提。

徐思远本已走了几步,此时又犹豫着反过身来。憨园停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见她去而复返不知何时,便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东西遗漏了?”

艄公已在催促,憨园也着了急,“来不及了便算了吧。还不上船去。”憨园催促道。

徐思远深呼一口气,看着面前这个身量高挑,却故作老态弯腰驼背的家伙。他现在可算是着急了,情急之下,背不驼了,腰不弯了,垂垂老矣的模样也不装了,可你装什么呢,你什么样子,我都觉得好,看着便欢喜得不得了——

憨园着急催促,徐思远看着他愈急却愈安逸,她安静的看着他,语气也平和,仿若家长里短的安详平静:“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下次,别再冒险了。”

憨园一愣。

——你要再冒险闯到别人床上去,指不定就把你怎么样了。你以为,个个都是我这样的良善人么。

徐思远细细将其影摄入心中,牵念不愿释怀,也不愿就此付诸于雨水之间,可这股牵念没有由来不知去处,究竟是什么?这趟赴死之旅她坦然面对,天生疏阔心性不明情意委婉曲折之道,她梦醒之间何曾想过私情,如何知道竟遇上了这么个人。

没心没肺,天生一段倔强,没有半点真心。怎么就遇上了这么个人。

可就是这双难得怔楞懵懂的眼,却让她在突然间恍然明白。有些话说不说又有什么打紧,是否明白亦没有关系,有缘相见,更得此相送,便是千千万万的惊喜。

从此天高云淡,绿水青山。

憨园看着面前人愈发舒展的眉眼,心中着实莫名。

*********

“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临别时,徐思远淡淡说来。

微顿,憨园也淡淡回了一句,“你也保重。”

徐思远又仔仔细细深看了憨园隐藏着的面容轮廓,突然畅怀一笑,“走了。”

长袖翩翩,她大笑转身离去。

船影远去,身边虽然还是一片喧闹,可那个人已经不在此处。

憨园停留不动,没有离开的意思。

南湘也在旁边陪着,满目长空,帆影浓密,船只来来往往不绝。

满目繁华,你我送友人离开。南湘最后一次问憨园,“说真的,你若想跟她一起去锦州,我现在就给你准备船只,打点行囊,随时可以出行。”

她语气认真,不是顽笑。

她不介意,甚至非常期待有人做一个先行军,替她先在那打点打点,方便以后投奔。所以,憨园同学你若真想学红拂玩场夜奔,她只有鼓掌欢迎的份。

不料这个憨园却不给南湘这个机会。

他语意坚定,只一个字,“不。”

“你真确定?”你不是如此爱慕,所以才纠缠她的嘛,现在给你了机会,你还耍矫情玩拒绝?南湘内心八卦,红娘之心受挫有些不爽。

憨园含着微微的笑意注视着徐思远孤船疾驰,愈来愈远的身影,只有水雾远去的烟尘如轻缓弥漫,而他的笑意一如雾气,轻且淡,“我确定。”

锦州好。徐思远也是好的。只是他还有无尽的牵挂。

那个人还在这里,他又岂能远去。

*********

送别徐思远,算是武举这场戏最后的一个结尾。寥寥述来,一缕烟一样散去。

现在迫在眉睫,好似利剑悬刺头顶的,便是与国风联姻这件事。

一局博弈,谁主沉浮。南湘能否出城,逃避天涯,做个逍遥一隅,坐食俸禄的藩王,这是必经的一步。

圣音律历上写得明明白白。与国风定下的婚约也是清清楚楚。本应该是水到渠成的事,偏偏老丞相不情愿,南湘她身份尴尬,主动求娶又会被那有心人故意阻碍,——说的就是那啊女帝陛下。

一时竟卡在此处,不上不下,不进不退。

南湘被困此局,无心吃睡,谢若莲给出的法子剑走偏锋,偏偏没有可行性。与国风结亲,看起来似乎有所松动,却又无法确信。南湘本想再登国母府,朝老丞相亲自询问,再次商谈是否有转圜之处。

结果她行至门口,刚一叩门,就被管家笑眯眯的请了出来。说是老丞相携带家眷出城去郊外别墅修养去了,王女改日再来。

南湘又修信给国风,坦荡大道走不了,她还可以偷偷走小道嘛。杏按照老渠道偷偷想递进国母府,谁想往常一向通畅的道路竟然行不通,她埋在丞相府里的棋子被移到外院去做收拾柴火的粗活,而早已被买通了的国风贴身小厮这次也不之所踪,听府内传言,说是偷窃公子玉石器具,被扣押至柴房,不让出来了。

条条大路都被堵死。南湘只得叫身旁暗卫,替她送信给暂时居住在郊外庄园里的国风,不知他会怎么说。

送信都如此艰难,怎生了得,这不是隐讳又明了的透露了老丞相的态度么。人家就在那,一堵二防三拒绝,扭捏姿态化成也就五个字,——“伦家不愿意。”

南湘垂头丧气,倒在书桌上。

这一周里事儿不少,送走了徐思远,不见了国风大少爷,南湘过得极其郁闷。偏偏来自宫中的一声宣旨,却让她重新燃起了希望的星星之火。

正如凤后当日所言,——“后臣隔几日便要接见诰命夫婿们,何不妨让诰命夫婿带上他们适龄的小姐公子们一同觐见,与宫中荟宴。那时陛下更可宣来国风,细细询问才是。”

果然见后宫热闹,男人们托儿带口,浩浩荡荡奔赴宫中来。

有诰命的大臣正夫,携带适龄的小姐公子,齐聚宫中。国风自然是要到的。

这岂不是可以明目张胆的相见了?南湘窃喜,小人得意之时不忘嘲笑满腹奸诈诡计的女帝:

——陛下,你刚棒打鸳鸯,立马就要转行当红娘?

第115章 金风逢玉露,便胜却人间无数(一)

今日来宫中赴宴,此遭不是鸿门宴,却正好是局相亲席。

这宫中宴会,算起来她也参加了不少。

若像今天这般,纷纷扰扰挤满了男人携家带口身影的,倒还是平生第一次见着。

虽说后眷们大多藏在纱帘之后,可就她所见的而言,无需比较,高下立辨,她王府里的诸位王夫简直就是出类拔萃。南湘看着对面躲藏在纱帘之后,或怯怯或咄咄,或小心翼翼掩藏心中好奇或大刺刺明目张胆的掀帘观望,罗列开来的男子们,尽是庸脂和俗粉。

看了半天,南湘还是没寻着国风。

她朝后轻轻询问宫中侍者,“国风公子可是还没来?”

那侍者躬身,也附耳轻轻道,“王女殿下,国风公子还在清凉殿前被陛下问话,估计要迟些才到。”

南湘听了,收回目光,只得独坐自己小桌前,小酌自饮。

这偌大宫殿,分为左右两栏,上面正为空着高台,是女帝凤后的御座。中间空出的场地是留给歌舞伎表演的,其余地方均纷纷沓沓坐满了青年的男女。左栏悬着纱帘,做阻拦之意,隐约可瞧见年轻男子们的秀丽容颜,不可见其形但可观其影。而右面则坐满了圣音官员臣工们的女儿,这堆青年女子们也装束精致,形容高贵,人人皆似富贵一枝花儿,簇成了满园繁盛。

当日凤后所言:“后臣隔几日便要接见诰命夫婿们,何不妨让诰命夫婿带上他们适龄的小姐公子们一同觐见,与宫中荟宴。那时陛下更可宣来国风,细细询问才是。”

今日便有适龄的小姐公子,齐聚宫中。

这么浩浩荡荡的相亲阵容,南湘也是头回见着。她身处其间,随便敷衍应付了几句,便听乐工已起乐音,侍从们均长袖委地的恭迎凤后驾临。

主角都已登场了,国风还不来?

南湘行完礼,再扫视一圈,依旧不闻其身影。被女帝扣了?还是提早出宫不赴宴了?心中猜想,凤后已在上方开口,“陛下事务繁多便不驾临参与了。我们此局小宴,无需拘束,放开了耍玩便是。”

这个异时空没有孔孟诸子,虽礼法依然森严,但男女之防还是比中国古代开化些。圣音朝廷中,男子亦可为官,像今日这般一起厮玩,对圣音国民来说,倒也不是惊世骇俗之事。

放开耍玩?南湘看着对面隐隐绰绰的公子们,再瞧瞧周身的富贵女儿们,尽是摆设。玩啥呀,咳——

开宴,起乐音,凤后雍容端坐,带着笑意俯视群人。他心中估量着时间,面前伎子水袖长举,也仅是虚无的幕布,国风这小子被女帝召见,不知要面授什么机宜,以至于宴席都要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