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四便跪下扶起瘫倒在地上的人哽塞道:不过都是人心险恶罢了,殿下何必这样说自己,外边那些指着骂的人,也不瞧瞧自己,她们的心又能好到哪里去呢,不过都是同一潭污水里出来的罢了。
卫曙拉耸着头,失声苦笑道:可怜我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得到他的认可而已,都只是为了让他能去中宫多多探望母亲。
内侍心疼的叹道:父不慈,子孝又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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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平九年九月,进入暮秋。
李宅中李姝原先带回来了几个女使,如今她只留下了一个自幼跟随她的贴身女使,将其余人都遣散或安置到了别处,因为相隔的近,楚王妃便时常过来探望。
害的你也不能随意出门,这几个月一直闷在家中...
阿姊又在说这种见外的话了。萧幼清伸出手按在李姝的手背上。
李姝便浅笑了笑,抽出手轻轻握着萧幼清的覆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
萧幼清微微睁着眼睛,手掌下有轻轻的踢动,觉得不可思议又很神奇,幼清感觉到他在动。
这也是我,第一次感觉到生命的美好,他没有选择的权力,突然来到这个世上,不是谁的过错,而我,也没有权力阻止他降生。
阿姊这般温柔,他以后也一定会是个孝顺温厚的好孩子。萧幼清又抬头问道:等他生下来,阿姊想好了去哪儿吗?
若他能平安诞下,我便去寺中赎罪。
萧幼清听着突然很是心疼,幼清会替阿姊照顾好这个孩子,也许在将来,他会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谢谢你,若真有那天,我希望你们能够替我永远守着这个秘密,我不想他背着仇恨。
萧幼清点头,除了阿姊与我,就只有孙太医与官人知晓了。
李姝突然握紧萧幼清的手,陛下多次外派六郎出去,是因为陛下不能接受二郎的死,你如果能劝劝六郎,陛下或许会改变主意,我知道只有你能劝动他了。
萧幼清挑着眉头将手抽开,官人的性子,阿姊比幼清要更清楚,阿姊也比幼清更了解她。
李姝垂下眸子,是啊,他心里的恨,又岂是那么容易消去的。
幼清知道,阿姊是怕官人步二王的后尘,但我想,阿姊应该和幼清一样,相信她。
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去年他离开前和我说了一番话,如今你又与我如此肯定他,琴瑟和鸣,倒真让我羡慕。
是,诞辰那日么?
李姝点头,他告诉我,他对你,只是面对面的第一眼就心生了喜欢,是心中从未有过的起伏。
萧幼清呆滞的目光中有些许动容,第一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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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平九年孟冬,朝堂上有官员朝奏。
废太子自被废为庶人已有三月,不应在东宫继续居住,臣等请奏,将废太子移居西京。
臣等附议。
官员们的奏议不但没有被采纳,还引得皇帝大怒,当堂驳回,事后还严惩了上疏的官员。
原先朝臣商议请立赵王为太子的事也不了了之。
先生,你看老头那态度,古往今来哪有让废太子继续留在东宫的道理。
断以决疑,疑不可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韩汜从菜地里直起身,拍了拍手,都说天家无情,陛下是孤家寡人,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真正到了要割舍的时候,还是会不舍的。
看着地里几颗长势较好的白菜,叶子又圆又大,欣喜的笑道:等到了冬至这几颗菘菜就能收割了。
赵王只听到了他前面的几句话,当断则断么?
若太子没了呢?
韩汜的笑容渐收,或许。
韩汜又走到一旁将手洗净,三王知道,陛下为什么每次外派的都是楚王吗?
他不喜欢楚王不是人尽皆知的事吗。
韩汜摇头,不对。
那是什么?
韩汜用洗干净白皙的手指着自己的脸,三王自幼在大内,应该是见过二王的。
赵王回忆着从前,二哥在时,陛下差点易储,甚至让我觉得,他们才是亲父子,直到...赵王记起了燕王年轻时的模样,楞道:难道是因为楚王与燕王相像吗,若是如若,以他对燕王的喜爱不应该迁移到楚王身上吗?
因为心虚。
第101章 克定厥家
赵慈将一封驿站急递的奏疏呈上,陛下,从凤翔来的奏疏。
凤翔?皇帝将奏疏打开,看着奏疏里的陈情勾嘴笑问道:凤翔府还没有安排知府上任吗?
韩汜站在一旁回道:京官接替,想来地方官还未来得及。
楚王上疏来给朕推荐人才了。皇帝将奏疏扔到韩汜跟前,你瞧瞧。
韩汜认真的看完,六王在扶风郡已经一年有余,应是对凤翔的地方官都有所了解才上此书的。
一年有余...皇帝低头深思着,旋即看向窗外,朔风凛冽,思考道:马上就要冬至了吧?
是,离冬至还有不到半月。
建平九年仲冬,今年冬至仍未办大朝会,只在大内设宴。
遭受动乱的东京城经过数月时间逐渐恢复往日的宁静,冬至当天家家户户添换新衣,置办饮食,祭祀先祖。
一大清早,宣德楼上宣读诏书的绿袍换了一副新面孔,但是城楼下的人都知道,他仍是中书省的通事舍人,门下,建平九年,十一月亚岁,举国同庆,特开关扑一日。
天子携宗室祭祀完先祖,至祭坛祷告上苍后返回大内,在集英殿设宴诸臣。
宴上,身怀六甲的楚王妃以楚王府的名义赴宴,代替楚王出现在诸臣眼前。
恭祝陛下圣躬万福。
皇帝见其身怀六甲便朝一旁的赵慈使了眼色,赵慈便领着圣意过去阻止楚王妃行礼。
楚王妃身子不便,这些虚礼就不必了。
谢陛下体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