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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莱妄想》TXT全集下载_10(1 / 2)

“你师父不是把那曲长老打了吗,不巧人曲师姐一起来的,看到亲人挨揍,又不知从哪儿听说余师兄要与你师父把酒言欢,这就带着人堵上门来找场子了,扬言不把你师父交出来,就要把这账算在咱们主峰头上。”

董易稀里哗啦说了一道,给自己说了一头汗来,“外闻和见诸两峰本来就不太对付,余师兄又哪能任曲家人在此横行霸道,两个人说着说着,底下的人就动上手了。这打得热火朝天,余师兄又想起来,还得叫人在外头守着,再不能把你们给搅进去了。”

席墨听着觉得不对,“这么说,事情都是因我师父所起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董易也有些为难,“照理说两口子吵吵,床头打架床尾和……”

“二哥,你说什么呢。”

“说你师父和曲长老呢。”董易恨铁不成钢,“你呀你,总不会不知道他俩是断袖吧?”

席墨屏息片刻,略有艰难地道,“断袖?”

董易见他那样儿,就知道孩子在后山隔绝成野人了,一拍脑门,“就,两个男人,算夫妻关系,那种,你懂。”

席墨一脸“我不懂也不想懂”。

“师父一边袖子是被曲矩长老强行扯断的,另一边是他主动给我的。”他指着鼻子里那两卷布头道,“要算断袖,我也算的。”

“哎哟你可长点心吧!”董易头都大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看你不如跟着余师兄混得了。”

席墨笑了笑,“二哥。我既已认了师父,今后便只会跟着他。”他正色道,“师父与曲矩长老没有一点关系。今天这件事闹大了,最后哪处也落不得

好,不如趁着堂子没塌尽快解决。”

董易也笑了,“好小子,给你指了路,还偏偏要蹚浑水。”

两人相对而笑,冷不防听山道下有一人唤,“席墨。”

席墨一转身,见是温叙,不由一怔,“小师叔?”

温叙点点头,拢着袖子慢悠悠走过来,“迷路了。”

席墨忽然想笑,“您是和曲师姐一起过来的?”

温叙又点点头,看着那亭子顺眼,从怀中摸出块玉兰绢子来,正要抖手铺开,就被席墨按住了,“小师叔先别忙着歇息,我就带你去找人。”

温叙想了想,道了声“好”,依言将那绢子收进怀里,站着不动了。

董易都看呆了,正要与席墨咬耳朵,看人已经跑到江潭那边,眉眼含笑地唤了声“师父”,暗道这小子笑得还不是一般甜,该不会又要动坏心了吧。

“师父,老伯马上来了,但西堂那边出了急事,我不能和你们一起走了。” 席墨眨巴着眼,面上晕开一抹流霞,“还要劳烦师父将这些衣物带回去……剑我背着就好。”

江潭将他看了一眼,伸手接过了包裹。

“今天大概会晚点开饭。藏纳室有砂梨,师父饿了可以先垫一垫。”席墨又不好意思道,“其实……我现在有点紧张,师父…可不可以……”

他偷眼瞥了江潭,见人面色如常,舌尖酝酿几遍的句子正要脱口而出,便听一声醺然自得道,“走了!”

老伯突然在山下冒了个头,举着酒壶爽快地打断了他的小心思。

“自己当心。”江潭无视那张泫然欲泣的小脸,自翩然而去。

“师父慢走。”席墨含恨微笑。

他目送江潭上了车,收拾了心情,转脸来对着温叙与董易道,“去找曲师姐,还要拜托二哥带路了。”

第28章 奇葩儿童欢乐多

西堂三层,端得是剑拔弩张。

一群人眼神凶狠地瞪着彼此,围着张大桌不停走动,一会儿排成一字形,一会儿排成人字形。手里那充作骰盅的秘色盂几是一刻未停地转着,打得果真叫一个热火朝天。

席墨上得楼来,不由一怔,暗想知道是曲时雨就早该想到是这般打法了。

却实是舒了口气,宜然而笑,如微风穿堂,“曲师姐,小师叔我送过来了。”

一时两拨人都没了声儿。

最先有反应的却是远立人群之外的丁致轩。他离门口最近,当先走到席墨身边,冷声道,“人呢?”

席墨不想他为何主动来问,仍据实道,“在一层小间歇着。”

丁致轩就蹬蹬蹬下楼了。

余数拨开几个人,见是席墨来了,脸先大了一圈,往他身后一望,见除了董易再没别人,又是松了一息。

对面几个见诸峰的弟子已经开始絮叨着“小神仙来了”“根本不是问题”“手下败将”“赢定了”等字眼,边冲着主峰弟子露出十足挑衅的神情。

曲时雨就很高兴,“小朋友来得正好!快来帮我们摇骰子!”

席墨走近了,面上不解,“你们在赌什么呢?”

曲时雨理所当然,“赌你们长老呢。”

席墨恍然大悟,“我们长老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吧。”

曲时雨不觉有异,“没事,他马上就知道了。”

席墨明知故问,“为什么要赌长老?”

曲时雨既哀且怒,“还不是因为咱们曲矩长老不争气,扛人当树扛,也不知道绑着或者拍晕。本来就呆,这又直接给人踢到地下,摔成傻子了。”

一旁的轩辕兄弟便露出惭愧的神色来。

头上裹着一圈白纱的曲矩举手抗议,“大侄儿,我还没傻。而且我是被一掌打下地的,先前踢的那一脚我可是接住了啊。”

曲时雨竭力保持镇定,“您还是闭会儿嘴吧。”

曲矩并不听劝,又道,“还有小朋友你怎么不讲信用啊?阿格都成你师父了,你还是不知道他住哪里吗?”

席墨挠挠头,“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呢。”说着面上就流出一抹神秘兮兮的挚然之色,“而且我还知道了一件更不得了的事情。”

他小声道,“师父他,根本不是柜格松。”

曲矩:……???

“他其实是……琅玕树!那天他与柜格松说话,恰巧让我撞见了。”席墨眨眨眼,黑葡萄似的眼珠滴溜溜,看上去诚实正直极了,“因为你总是认错人,阿格姑娘很生气。她见你追着别的树跑,罔顾你们过去的约定,心里非常难受,决定以后都不理你了……大概就是这样。”

曲矩唇上仅有的那点血色褪得一干二净。他消化了一下席墨的话,倒抽一口冷气就开始惨嚎,“啊啊啊啊啊妈呀阿格格格格我对不起你!”

还要嚎第二句,就被曲时雨一掌干翻了。

见诸峰首座满面狐疑,看上去很是想冷静一下。可她脚底下那个泪流满面,早已无法冷静了,“你师父之前怎么不和我说啊?!”

席墨眼里淌出一分惋惜,两分错愕,“他说了啊,说你错认了。”

曲矩抹泪,“那阿格的事?”

“我后来也问师父了,原是阿格姑娘不让说。”

“古老的树木天生坚守沉默的誓言,所以要不是那次偶见,师父也不会同我说。”席墨慎重道,“现在我就偷偷告诉你这个秘密。长老,快去与阿格姑娘道歉吧,再一再二不再三,说不定她还愿意原谅你。”

见诸峰众人大眼瞪小眼:不,现在我们都知道了。

……不过江潭长老居然是琅玕树化身啊!是真的活神仙啊!

曲矩还在涕泣,曲时雨就露出头疼的表情。

“对了曲师姐,小师叔还在等你们呢。”席墨试探道,果见曲时雨拍案而起,“小师叔?!”

她向着周围瞟了一圈,见到一遭心虚的眼色,不由蹙了眉来,“你们几个把人弄丢了?”

“是小师叔让我们先走的。”一个弟子试图据理,“他看着那片草很软,想睡一觉再说。”

另一名弟子也在力争,“是啊,然后他就摸出那俩瑠璃罩子盖了眼睛,一声不吭地睡了。”

“……小师叔是迷路了,但你们一下去就能看见他啦。”席墨就知道刚才众人赌红了眼,定是没听见自己的话。

说着又看了看抱成一团的曲矩,“那个……长老一会儿去后山,可不可以送我一程?”他有些羞涩道,“我还不会御风术呢。”

曲矩揉揉额角,“那必须的。”这又似有了精神,“瞧我都忘了,和你一道去就不会被老伯的禁制弹回来了……那咱们走吧?”

抓着席墨就往楼下冲。

身后曲时雨反应过来,也跟着去了。一群人叮叮当当下得楼来,就见熙熙攘攘的大堂一角与世隔绝般清净。

丁致轩正带人将那小间围了个水泄不通。

“知衍哥哥,这是后山新下的碧小牙,就这么一点,你尝尝吧。”

温叙挂着一张嫌弃脸,“离我远点。”

丁致轩刚要把那碟青翠欲滴的桃子往人面前推,闻言就住了手,默然半晌,“哼”了一声。

席墨看不下去了,小声提醒道,“桃子,确实该离远一点。”

丁致轩冷冷翻了眼皮子,“我和知衍哥哥之间没你说话的份。”

席墨:……

温叙:……

曲矩满心都是他备受委屈的柜格松,只非常不走心地对着温叙一挥手,“走了走了。”

温叙慢悠悠起了身,一脚就被丁致轩挡住去路,“知衍哥哥不常出来,一起吃了饭再走吧。”

曲时雨还在楼梯上,就开了远程嘲讽,“小朋友挺会借花献佛啊。”

丁致轩纹丝不动,“反正不是献给你。”

曲时雨:……

气氛一时冷到了极点,可是丁致轩并不以为意,“知衍哥哥,好不好?”

温叙:“不好。”

丁致轩见他仍是要走,不由冷哼一声,“见诸峰有什么好,那么一大把人还不是把你弄丢了。”

余数也下来了,恨不得一把扇子飞到丁致轩头上,“小老弟哎你还是少说两句吧!”

丁致轩收了脚,将盘子推在温叙面前,“那不吃就不吃了,桃子是今天刚采的,你带着吧。”

温叙:“拿走。”

丁致轩沉默片刻,“知衍哥哥果真不待见我了。呵。”

席墨看温叙已然以袖掩面,不由劝阻道,“小师叔不能碰桃子的。”

丁致轩一愣,“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连桃子也不能碰了?”脸色一沉,“因为是我送的,所以不能碰吗?”

席墨被他的逻辑征服了,“不是。”

刚跟着下楼的董易就磨蹭到席墨旁边,“得,小天才又魔怔了。”他摸出扇子摇几下,“你看看,对上温小哥,和你对上师父一个样。”

席墨微笑以对,“我哪里是他那样的。”

丁致轩仍在控诉,“知衍哥哥,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温叙只露出一双淡漠无波的眼来:“你话真多。”

丁致轩就又“哼”了一声。

董易加快了扇风速度,“不好,今天断袖看多了,怎么觉得他们在打情骂俏?”遂自个儿检讨了一下,“我要好好洗洗眼睛了。”

“洗眼睛哪里够啊,二哥还是洗洗脑子吧。” 席墨继续微笑,“现在事情一清二楚,我师父可不是断袖。”

董易不甘示弱,“那你是,你刚还说自己是。”

席墨反唇相讥,“你才是。别人都想不到断袖,就你想到了。”

董易呵呵一笑,“别人想到了,就是不说而已。”

曲时雨个暴脾气耐心差不多耗尽了,“烦死了!走了走了!该回哪儿的回哪儿!站在这里磨磨唧唧的饿死了!”

余数啪地一声打开檀香扇,依旧一派翩翩风度,“不如大家留下来一起吃个饭。”

曲时雨一声冷笑,“呦呵,你现在又待见我们了?刚才说要留下来凑一桌的你推三阻四。”

余数就笑,“刚才你们哪里是诚心要吃的样子,不都说好了是来堵人,啊不,是来等人,等到了就走么?”

眼看着一层场地开阔,是真的要打起来了。

席墨清清嗓子,乖巧道,“师兄师姐抱歉,我要回去给师父做饭,不能留下和大家一起了。”

曲矩就将人一拎,“我忙着见阿格,吃不下了,走走走。”

温叙道,“等等,一起走。这里人好多,待不下去了。”

丁致轩尤为不满,“知衍哥哥就是在嫌弃我!”

曲时雨一拍栏杆,“别吵了!见诸峰的都一起走,谁稀罕你们主峰的饭!”

一群人轰轰烈烈地离开,给主峰一众人等坐实了“见诸乱舞,奇葩传世”之说。

席墨坐在曲矩的青釜中,百思不得其解,“长老为何要选一只釜作法器?”

曲矩满是沧桑的脸上就终于显出一丝笑容,“你等着,我给你演示一下。”

然后他切身实地教席墨领会了什么叫做“悔不当言”。

那青釜失了他的刻意掌控,在万尺高空被气流吹得有如轮转。席墨面色惨白地瑟缩在疯狂旋转并奔似脱缰野马的釜中,觉得自己好似一枚豆荚般无助。

他看着对面坐拥云天敞怀大笑的曲矩,眼泪真的要下来了。

等到落地的时候,席墨只觉自己的内脏已经搅成了一团。他四肢皆是软的,好容易从那釜里爬出来,就被曲矩一掌打瘫在地。

曲矩是很开心的。

“小朋友,多谢你!我现在感觉好多了!”他深吸一口气,还想继续拍人肩膀,一挥手却是落了个空。揉着腕子四下里那么一打量,就见釜下伸出一只颤巍巍的小手来,“……长老……客气了……”

第29章 雪满长安道

席墨与曲矩在马蹄泉畔告别。

曲矩收了青釜,忽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只帕子来,“小朋友,这个拿好,替我还给你师父再道个歉,改日我请他喝酒。”

席墨压着还在搅动的胸腔,一时也不知是庆幸还是愤懑,却是微喘着笑道,“师父不喝酒,也不生气。真正生气的是阿格姑娘,长老要好好哄哄啊。”

曲矩眉间略染忧愁,只点头道,“若我能与阿格重修旧好,当是少不了你这个小媒人的功劳。”

席墨目送曲矩没入树丛,方才转身往千碧崖走。

他将那帕子握了一路。入得洞府却是不见江潭的影子。

想着这人大概又是去溪谷了,席墨静下心来,去小井边汲了半桶水将帕子洗了,往外头晾的时候一瞥架子,见那砂梨没了,便笑了起来。

江潭回来的时候,不觉席墨面带笑意地将自己盯了一路。

“师父,你看。”小孩香喷喷地偎过来,仰着白生生的脸蛋将人堵在了大桌前。

江潭不知他为何忽然挤在身边,见着一块帕子托到面前时,不由一顿,沉吟片刻,也不知该说什么,却是抬了手来摸了摸他的头。

这一次的触感无比清晰,不止呼噜了头发丝儿,还切切实实地压到了头皮。席墨只觉一道霹雳在肋下炸开了花,沿着脊椎一路窜上去,轰地一声在天灵盖儿爆开,整个人都懵了。

整个人也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