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睿曦收回目光:“嗯,被拔过了。”
钟睿光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而后嘻嘻笑道:“那……改天你帮我也拔拔呗?嘿嘿嘿……”
钟睿曦:……
小竹:……
049章 旧时2
次日……
一众天家、官宦家公子哥出游,一长排奢华马车齐出动,京里的百姓还诧异的以为要干嘛呢。
钟府一如既往的低调,钟睿曦与钟睿光静静坐在朴实无华的马车上,跟在诸多华丽马车的尾端。
只是待众人到了地方后却迟迟不见太子身影,很快宫里有人来报,说太子不慎跌下马车崴了脚,来不了了,所以现在便让二皇子来主持大局。
二皇子今年十四,比太子小一岁,他性格较为腼腆,倒是有些不像天家人的性格。
每家家仆府丁或侍卫背后皆背着背篓,手中提着食盒。背篓里面装有笔墨,食盒里面装着吃食。
走了些许山路,登上山巅,一众平时连下轿辇都要人扶的公子哥们个个累的气喘吁吁。
有人忍不住出声问道:“二皇子,请问我等还要走多久?”
二皇子一愣:“啊?哦,那就这里吧。”
众人一听,顿时也顾不得形象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休息片刻后众人朝前望去,这才发现远处景色十分绮丽壮观:奇山兀立,群山连亘,苍翠峭拔,云遮雾绕。
众人皆一脸陶醉之色,不由自主的便摆了画架要作画。
“哎,姓钟的,听说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本世子这带了琴,你来给大家弹奏一曲助个兴?”
说话的是玉王府的画小世子,这人此前经常与那四皇子南宫慕云一起欺负钟睿曦,只是今天不止太子没来,那四皇子也没来。
在场的除了这画小世子,其他人年岁皆比钟睿曦大好几岁,他们不好出言挑刺,所以众人就等那画小世子找茬寻乐趣呢。
钟家虽是四王之一,可却是异姓王,论身份地位是不及玉王府的。
钟睿曦如实道:“曦不擅乐。”
画小世子挑眉:“咦?是吗?外面皆道你是神童,怎的连区区声乐你都不会?这可有些不符你的名声。”
钟睿曦未再接话,钟睿光道:“你带了琴,不就是想给大家表演的?怎么自己带了琴自己不表演?莫不只是装模作样?”
画小世子一怒,指着钟睿光道:“放肆!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这插嘴!”
钟睿曦不卑不亢道:“他乃家弟钟睿光。”
“家弟?你们钟家什么时候还会捡些阿猫阿狗了。咦?你俩竟然有些像,难不成他是你娘跟别人在外生下的野种?”
钟睿曦当即上去就扇了他一巴掌,画小世子捂脸道:“姓钟的!你竟然敢打我!”
其他人一时都愣住了,再反应过来时便见画小世子冲了上去揪住钟睿曦便拳打脚踢,钟睿曦没有还手。小竹上前,却被玉王府的侍卫拦下,就见钟睿光撸起袖子冲了上来,抓住画小世子便一口咬在了他脖子上!其他人这才回过神来要去拉架。
推搡间,突然‘啊’的一声尖叫,有人捂嘴指着山崖大叫道:“钟府小世子摔下去了!”
众人连连惊慌后退!他们竟是不知何时来到了山崖这边!
钟睿光大惊失色的趴到崖边大喊:“睿曦!!!”
……
下坠中的呼呼风声不断灌入耳朵,似乎要穿破耳膜一般。钟睿曦屈腿拔出藏在靴筒内的匕首想要将匕首插入崖侧定住身形,然而并没有什么用,且匕首还掉了下去。
崖下没有水流,等自己掉到崖底就会摔成肉泥……
正思索间突然后背剧烈一痛,他被崖底的一颗树接住,强大的冲劲使得接住钟睿曦的那树树枝断裂。
所幸没多少距离便到崖底了,有了这树的缓冲,钟睿曦几个翻转后滚落在地。
身上衣衫在翻滚的时候被石子与野草荆棘划的破破烂烂,右脚跟后背传来的剧痛使得他阵阵发晕。
他忍痛查看着目前处境,除了树木杂草石子,还有些白骨散落于四周。
他不确定自己摔下来一事是否提前有预谋,不过好在崖底没有埋伏。
瞥了眼脚边白骨,他抬头辨了个方向,而后艰难的一瘸一拐朝前走去。
他走了很长一段路,天色渐晚,他无法辨别方向,便打算休憩一晚明日再做打算。
来到树下后他艰难的脱下靴子,发现右脚脚背高肿,静下心来他才闻到自己后背有血腥味传出。
谁也不知道山林里有没有猛兽,这血腥味一旦叫它们嗅到,以钟睿曦目前的状况来看,也就离死不远了。
又强行走了些距离寻到颗大树,钟睿曦开始爬树,他的体力早已透支,待爬上树后再无一丝精力支撑,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钟睿曦在一片清脆的鸟鸣声中醒来,后背的疼痛没有丝毫缓解,他动了动身子,却忘记自己躺在树杈间,一不小心摔了下去。
钟睿曦这一掉,便一头栽到了一个背篓里!这可把树下的小人吓了一跳!
背篓里装的是些野果野菜,待倒栽葱的钟睿曦后退着从背篓里出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失明了。
背篓旁被吓了一跳的孩子拉过背篓一看,发现自己刚刚摘的果子都被这个从树上掉下来的人压坏了。
他赶紧背过背篓就要走,却被正揉着眼睛的钟睿曦一把拉住了背篓。
情急之下男孩挣脱背篓就跑,钟睿曦道:“你别害怕,我没有恶意。”
男孩躲到了一颗树后,探出个头悄悄看着钟睿曦,见他闭着眼伸手到处摸索着,似目不能视。
钟睿曦放下背篓将手伸进背篓抓出一把被自己压烂的果子放在鼻尖闻了闻道:“这野果子闻起来香,但却是有毒的,你若未食用,就扔掉,若已食用,就多饮水。”
可树后的男孩并没有从树后出来。
钟睿曦将篓子放在地上,又道:“请问这附近可有人家?”
等了半晌也没人回应他,钟睿曦抿了下唇,摸索着离开了,他得尽快找到水源清洗眼睛。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能通过阳光透过叶隙照耀下来的温度来判断大概到了什么时辰。
前面有水流的声音响起,钟睿曦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闷哼,钟睿曦当即朝出声的地方摸索过去,却踩到了一个软绵的物体,是蛇。他当机立断一道掌风朝脚下击去,蛇被钟睿曦踩的吃痛的一扭恰好躲了过去,并直起身子朝着钟睿曦脖子蹿来,钟睿曦侧掌为削,那蛇头顿时与蛇身分离。
他又凭着感觉抓到了要跑的男孩,严肃道:“那蛇是不是咬你了?”
男孩下意识的捂住了被蛇咬到的地方,就在被钟睿曦抓住的胳膊上方一点,钟睿曦当下一把撕开那处衣裳低头就要吸出毒血。
男孩愣在那里,静静地看着钟睿曦。
过了会后,钟睿曦感觉差不多了,便松开了男孩道:“好了,没事了。”
男孩回过神,看着地上的死蛇,他识得这蛇,并无毒,可那个人……
钟睿曦已经转身离开,男孩嚅了嚅,终是没做声。
男孩跟在钟睿曦身后,他见他来到小溪边洗着脸,他便靠近了些,以防止钟睿曦掉到水里去。
洗完眼后,钟睿曦的视线正逐渐恢复着,又过了片刻,视野变得清晰了起来。
他侧过头,看向一旁的男孩。
两人皆是一愣。
钟睿曦赞叹道:“你的眼好漂亮……”
还不待他说完,只听‘砰’的一声,钟睿曦栽到溪里,
男孩惊慌的丢了手中的大石头,他听到钟睿曦说‘他’字的时候就搬起了石头,说到‘眼’字的时候便砸了过去,可当听到钟睿曦因为被砸而渐渐失声说到漂亮两个字的时候,他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血顺着溪水不断流向下游,男孩这才反应过来,他赶紧去捞钟睿曦。
钟睿曦后脑侧被砸了个洞……
男孩丢了背篓艰难的背着比他高出许多的钟睿曦来到他暂时住的一个山洞。
他寻了些自己摸索出来的可以止血的药草,用干净的石块捣碎后敷在钟睿曦的伤口处,而后就这样守着钟睿曦。
山中夜里寒气重,男孩没有被褥可以盖,他怕地上的人冻着,犹豫再三后便挤到了钟睿曦身边。
一觉睡到日晒三竿,男孩赶忙起来,他发现躺的人面上通红,他将手探向他的额头,烫的厉害。
他正要去取些水来好用布盖在他额头降降温,却见地上躺着的人用胳膊肘撑着身子,另一只手拉住了自己。
被吓到的男孩猛的一退,钟睿曦脑袋撞到了地上,再次昏迷了过去。
高烧一连两天不退,地上躺着的人儿再也没有醒来过,一直沉睡着。
男孩心里很内疚,坐在钟睿曦身边抹着眼泪。
“曦儿!”
“曦儿!”
“曦儿你在哪?”
“夫人莫急,我看痕迹,就在附近了,曦儿不会有事的。”
“曦儿……”
男孩听到喊声,立马起来就想背起地上的人,可一想又觉得来人是来找他的,男孩便赶紧跑出山洞躲了起来偷偷看向山洞口位置。
很快有一男一女寻到山洞口,眨眼工夫两人又飞出了山洞。
那是他的父母吧,毕竟他那么像那男子与女子。
男孩回了山洞,朝钟睿曦躺过的地方看去,不知为何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他该走了,这里既然有人来,说明不是山林深处。
也只有深山,才是他的归属。
050章 不识君
“……话说那祁严明一支血色红笛横手一吹,只见那魂将军从天而降,像是揪蘑菇一样一把揪掉那群武林高手的头颅,那鲜血啊,顿时就跟水柱一样喷涌而出!染的那鹅毛大雪通红通红的,就像下起了血花一般!……”
“哎?说书的,那生拧头颅后那血分明是热的,雪花碰到会化才是。”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说书说书,死计较什么。”
“就是就是,哎说书的继续讲!”
酒肆一不见光的角落里此时端坐着一人,这人浑身包裹严实,只露出一双如同死水一般的双眸。
他静静地看向那矮台上讲的唾沫横飞的说书人,提起桌上的酒壶离开了这酒肆。
六年前的一场大战,江湖门派大换血,祁门损失惨重,原天元合一教教主现身被杀,前天鸿大将军贴身侍卫被毙命,祁严明被自己搞出来的魂将军反杀,临死前还说出了原天元合一教教主不为人知的秘密,剑神吴子扬受伤,而那无月谷谷主至今仍在闭关修养……
然这些,直到现在仍旧被人们当做茶前饭后的余谈在津津乐道,无数话本子无数版本,却无一不在说那魂将军有多厉害,有多可怕。大家纷纷庆幸,好在祁门与无月谷当场联手将其制服消灭,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阁主,您回来了。”
那浑身包裹严实的男子走到高台主座上落座,下首单膝跪着位身着素黑绣金边的男子,那金边粗略一看便是花纹,但倘若细看则会发现这些是由无数刻着钟字的金丝绣成。
这赫然便是钟家暗卫专用服饰。
高台座上的男子闭着眼歪斜着身子,下首那男子道:“阁主,下月初八无月谷似有喜事,无月谷一反常态,宴请天下豪杰,但没说是何喜事,您看……”
“备礼。”
“是。”
他本无颜再去无月谷,更无颜再见他舅舅。可既然无月谷宴请天下豪杰,那便是大喜。难道是舅舅出关了?
他本是该死之人,他不仅乱杀无辜,重伤了舅舅,还杀了自己亲近之人,更是杀了自己心里的那个他……
而自己的命,是舅舅带伤跪在祁门外求来的。
不管如何,他理应去贺喜。
今日已是本月月末,去到无月谷尚需要时日,备了厚礼之后钟离安便启程了。
“灵幽派姜掌门前来贺喜……”
“景浦城古城主前来贺喜……”
“寻雪阁无痕阁主前来庆贺!”
……
无月谷不愧是武林门派之首,不仅邀请的全是天下有头有脸的人物,连个宴会都如此气派!
红色宫毯从岛口直铺至城门口,那百丈城墙已经焕然一新,颗颗头颅大的夜明珠镶嵌在城墙之上,城门处有身着红色衣衫的弟子在迎接宾客。城内引了水流,垒了玉石假山,建了亭台楼榭,俨然一副将废城变为不夜城的模样。
“不愧是无月谷,财大气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当烛火,有市无价的极品玉石做假山!”
“哈哈哈,今个咱要是能扣一颗夜明珠回去,那就都发财了!”
“哈哈哈!”
……
每位入城的人都必须在城门口替换上无月谷下发的红色衣衫,钟离安也不例外。
“哎呀,真是热闹,本谷主甚是开心!”
空中响起安君妄的声音,钟离安徇声望去,果然他舅舅身体大好。
今日他一袭红衣,腰系金丝纹带,其上只挂了一块古朴墨玉,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整个人丰神俊朗中透着高不可攀。
“恭喜谷主出关。”众人齐声庆贺着。
“喜!今是个好日子,诸位务必要吃好喝好玩好!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诸位多担待些!”
“谷主太客气了!”
……
“说了不戴不戴!非要戴这劳什子的束冠!重的要死!还不如搞个绳子绑起来!”
众人正真真假假的与安君妄套着近乎,突然传来道不和谐的声音,便都寻声望去。只见空中落下一位穿戴着与安君妄同款样式的男子。男子生的倒是眉清目秀,只是此时面上看起来多有不满之色,嘟嘟囔囔的碎碎念着。
众人皆愣住,目光不断在安君妄与这男子之间来来回回,似乎想求证自己心中所想。
就见安君妄瞥了那嘟囔着的男子一眼:“叫你穿你就穿,哪那么多废话?”
男子哼了哼扁嘴白了他一眼,而后目光不断掠过人群,似乎在寻找着谁。
突然他目光一定,径直就朝一个身影飞奔而去。
可他所找之人却猛的从他身边一掠,与他擦肩而过。
喜悦僵在了脸上,他呆愣的转头,跟了上去。
安君妄朝这边暼了一眼,右唇一勾,心情颇好的端过一旁的琉璃酒樽喝着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