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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叔叔 CP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7(2 / 2)

说到底,人生来都是擅长自我怜悯的动物,程毓心头那点挥之不去的郁结不仅仅是为了离别,还为命运这张逃脱不掉的网。

周末,程毓笑着对周宏远讲,要为他办场升学宴。周宏远皱了皱眉头,心中略有不满,他与程毓并无时常走动的亲戚,更不知特地办场升学宴能请谁,于是狐疑道,“叫谁?”

程毓脸上露出几丝尴尬,“请我同事,还有同学和朋友。”

周宏远忍不住吞咽了一下,一瞬间,程毓的形象与周云伟、李艳华夫妻俩交融在一起,这有些荒谬,却不无原因。他甚至想问上程毓一问,宴请那些平日就厌恶至深的同事是为了炫耀么?为了炫耀你有一个多么优秀的侄子?只是须臾间,周宏远自己都觉得这个想法有些可笑。程毓怎么可能和他们一样呢?程毓是那个纵无血缘关系,却依然尽心照料他、养育他、体贴他、关爱他的人啊,是他在这贫瘠的世间,唯一的牵挂啊。周宏远的神色不禁柔和了许多,他盯着程毓看了两眼,嘴边溢出一个若有还无的笑。

程毓没猜透周宏远的想法,却意外地有些难为情,他垂着头,过了一会儿才解释说,“这些年随了好些份子钱,婚丧嫁娶的,总要往回收一收……”

周宏远愣了一下,他有些不自然地扭过头去,不看程毓,“嗯,你做主就好。”得了这个答案,周宏远心底涌起阵酸,像吃了橙子,胃都是缩起来的。说到底,升学宴办或不办,总是与他无关的。

周宏远的升学宴是八月份办的,恰好离开学只剩下两个周。程毓的同学和同事不少,整整请了两个包厢的人。程毓特意穿了身西装,头发梳得板板整整,看上去挺精神的。因着要招待客人,程毓无暇顾及周宏远,便让李锐带着他去老同学那桌坐。

李锐当初一毕业便在恒发广场开了自己的店,后来生意越来越好,现在在J城,已经有七家分店了。钱包越来越厚,头发却越来越少,将军肚也起来了,大腹便便的,颇有几分油腻。这些年,李锐时常来寻程毓玩儿,与周宏远也算熟悉,是以对周宏远很是照顾,夹菜、叮嘱全没落下。周宏远却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每每李锐给他夹菜,他也总是推脱。周宏远打从一开始就不甚喜欢李锐,总觉得他过于精明,又浑身带着商人的铜臭味。

酒饭过半,程毓来寻周宏远。他已经敬了一圈儿酒,此时面色绯红,走路都有些跌跌撞撞了。周宏远一颗心也跟着程毓忽上忽下,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搀住程毓,“怎么喝这么多酒?”

程毓在周宏远的搀扶下稳了稳,紧接着摇摇头,示意周宏远松开自己,周宏远却不依,程毓没办法,只得任由他驾着自己,说,“吃好了么?吃好了你先让李锐送你回家。”

周宏远听了这话,板起张脸,不言不语的,意味却明显,显然是一副你不回家,我绝不走的态势。程毓拿他没办法,正欲说他几句,门外就探进来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莫约三十出头的年纪,开口便是,“程毓,你怎么来这屋了?”没等程毓答话,那人的眼神便落在周宏远身上,“那是你侄子吧,快把北大的高材生带进来坐坐啊。”

程毓咬了咬下嘴唇,“他小,不懂事儿,让他先回家吧——”

周宏远最不愿听程毓讲这种话,直截了当地打断他,“走叔叔,我陪你过去。”

周宏远随程毓去了他同事那屋,一打开门,酒肉之气,烟熏火燎,统统扑面而来。他几乎是屏息而行,满屋的喧闹与杂乱,让他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坐首座的是个高且瘦的男人,不必说,是ZT银行仁安支行的行长,他下面的,是个矮且胖的男人,地中海发型,满面油光,见了周宏远,眼睛便提溜溜的转个不停,嘴上挂着夸张的笑,露出几颗乌黑的门牙。周宏远对坐入号,一猜便知他是程毓的直属领导,人如其名鲍冬瓜。

“小周是吧,你叔叔在办公室里经常提你,好苗子啊,考上北大了。”鲍冬瓜此言一毕,周围一群鱼虾便跟着附和。周宏远不知如何作答,他干笑了两声,“没有没有。”

鲍冬瓜继续说,“你可得知恩图报,在座的这些叔叔阿姨,可没少帮了你们叔侄俩。”

周宏远听了这话,愣了一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鲍冬瓜就炮仗一样地说,“你叔叔为了照顾你可没少请假,你小子还不知道吧?”

周宏远皮笑肉不笑,没搭腔。

鲍冬瓜见没得到回音儿,还想叨叨些什么,却被行长打断了,“来来来,小周,给大家敬个酒吧。”

周宏远脸色“唰”一下变了。他微微转过头看自己的叔叔。程毓虽喝了酒,理智却还在,正色道,“宏远年纪小,没喝过酒,等以后大些,再给您敬酒。”

鲍冬瓜接过话茬,不依不饶,“都十八了,马上要上北大的人了,还小啊?程毓,你怎么不抱着他吃奶啊?再说了,小周以后是要学金融的人,学金融哪能不交际?不交际不应酬的,那是书呆子,到了社会上,没用。”说着,剜了程毓几眼,“是吧,小程?S大的高材生又怎么样?北大的又能怎样?北大的那不是还有卖猪肉的么?不懂得人际交往,情商低,哈佛毕业都没用。”

周宏远一张脸羞得通红,他近乎战栗地从程毓的桌前拿起酒杯来,不及程毓反应,便端到面前。

周宏远不是没喝过酒,更不是不能喝酒,这些年,他也曾在春节与程毓小饮两杯,可那几瓶啤酒无非是为了消遣,这般众目睽睽下,甚至带着侮辱性质的灌酒,还属第一次。

五十度的白酒入口辛辣,滑进喉咙里,就像一把炽热的刀,割喉而过,周宏远强忍着不适,一饮而尽。

不仅是喉咙的灼烧感,辣酒入腹,连胃里都像是燃了把火,程毓见状连忙将酒杯夺走,递了杯水到他嘴边,“你逞什么能?”

周宏远紧皱着眉头,低头不说话。

周宏远坐在程毓边儿上,那些老油条没打算就此放过他们。一轮接一轮的劝酒,一波又一波的讥讽与取消,狠狠地砸在周宏远的脸上。程毓不动声色地为他挡下了所有有意的、无意的戏弄与讥讽。周宏远不止一次的想,这就是成人的世界么,这就是他所希冀的长大吗,卑微、无奈、体面尽失,甚至带着平庸者甚至是失败者的龌龊。有几个瞬间,周宏远甚至忍不住地迁怒程毓,不解、疑惑、失望、甚至是愤恨,刹那间,全部涌上心头,种种情绪,交杂着不满,缠缠绕绕,最后化作条白绫,绞上周宏远的脖颈,他用力撕扯,这白绫却越收越紧,而在这挥之不去的乌烟瘴气中,他终于呼吸不得。

就好比苍穹中的皎月突然掉在了饭桌上,光洁明亮沾了烟熏火燎,皎月何其无辜,却再也无人仰望。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个周以来,我花在申请解锁,被拒绝,继续改,再申请解锁,再被拒绝,再继续改…的时间上,比写文的时间还长。整个人都要炸了,也不知道自己写出来了些什么,以后如果有时间,可能会小范围修改一下遣词造句吧

第58章

此番送周宏远去北京上学,实属叔侄俩第一次一起出远门。周宏远想到程毓那些腌臜同事,本不愿他为了这点小事特意告假去北京送自己一程,何况自己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更绝非鲍冬瓜口中需要吃奶的孩子。可当他看到程毓殷切的眼神,这一刻他才意识到,其实程毓是希望去送他的。而明白了这一点后,周宏远拒绝的话便再说不出口了,他实在欠了程毓太多,还都还不清的多。

叔侄俩第一次用12306定车票,花里胡哨的验证码搞得两个人气急败坏、怀疑人生,废了半个中午的工夫,才定上了去北京的火车票。

绿皮车的卧铺空间狭小,两个大男人坐在床上都直不起身子,难受得紧,躺下去脚又抻出来一截,只得缩着,着实憋屈。“咣当”了一路,两个人都没太睡着,更别提旁边几个老哥呼噜打得震天响,更让人烦躁不堪。第二天一早,两个人到了北京南站,拖着行李在火车站与地铁站里彷徨不已,扒拉着北京地铁线路图看了许久,好不容易找准了位置,挤上四号线,地铁里又是人满为患,摩肩接踵的。两个人带的东西颇多,手上拖着肩上背着,甚是不方便,站了足足四十分钟,终于到了地方。

站在北大门口时,程毓控制不住地深吸了两口气,他垂着头,一手更用力地往前拖了拖行李,一手扯了扯周宏远,低声说,“这里可真好。”话语中,尽是歆羡。

周宏远却不以为然的耸耸肩,他知道自己得以来北大读书从来都不是命运的馈赠,而是无数个接近于绝望而又在绝望中苦苦挣扎的日日夜夜换来的。穿过学校大门时,他在心中想着,一切都是值得的。北大值得他豁出性命的努力,而他也值得北大的降分录取。

新生报到的日子,校园里塞满了学生,扛着被褥的、拖着箱子的、抱着干粮的,更多的却是两手空空,后面跟着含辛茹苦的父母。形形色色,林林总总,像沙丁鱼一样,混杂在罐头里。有不少身着各个院系服装的学生,支起桌子坐在学院和宿舍楼前,充当暂时的导引。周宏远忙前忙后,顶着正午的大太阳,在学院和宿舍楼来回折腾了几趟,终于办好了入学,拿到了宿舍钥匙。

把行李扛进宿舍以后,周宏远才发现同寝的另外三个人都已经到了,四张床里三张已经铺好了,周宏远只得选了靠外的上铺。

室友们见他一来,纷纷打着招呼,程毓则把床单和枕头从箱子里拎出来,周宏远有点整癖又有点洁癖,向来看不惯程毓干的活儿,是以程毓没再动弹,只是把东西拿了出来。几个坐在宿舍里忙碌着的家长见程毓这般年轻,不免好奇,其中有个莫约四十多岁的女人,穿着亮红色丝绸长裙,操着一口吴侬软语,围到程毓旁边,问,“你是孩子的什么人啊?”

程毓冲这妇女笑了笑,说,“我是宏远的叔叔。”

那妇女眼睛上下转了转,瞧程毓气质不像是司机秘书一类,猜想他俩是亲戚关系,便接着盘问,“孩子的父母没来的嘛。”

程毓干笑了两声,正不知该如何诌出个谎话来,周宏远就走到他身边,说,“叔叔,你坐在一边儿歇歇吧。”

程毓如蒙大赦,赶紧搬了椅子坐在书桌前。那妇女像是看出了什么端倪,朝另一张床上染着黄毛的少年使了几个颜色,最后还颇有意味的撇撇嘴。

黄毛的下铺是个身材矮小却很是正经的男孩,白色衬衣一板一眼的穿在身上,简直就是他西装革履的父亲的翻版。衬衣男孩儿挺和善,一见周宏远进来就操着南方普通话打招呼,“同学你好,我叫王远。”

周宏远的下铺则是个很清秀的男孩儿,穿着运动装,高高瘦瘦的,架着个眼睛,此时正抱着本大部头小说歪在床上看,而他的母亲则身穿身穿一身休闲服,坐在一边儿一会儿与另外一个学生家长闲聊,一会儿招呼她的老公做这做那。

周宏远察言观色,不过一会儿的工夫就探知到他们的非富即贵。而那些家长与学生也是看碟下菜,对周宏远叔侄二人不甚热络,唯有王远和他的父母,与他们草草寒暄几句。

前后只不过十几分钟,周宏远的心便在这九月的艳阳天打着寒颤,像是个巨大的风箱,刷啦啦的漏着风。

收拾完宿舍后,周宏远跟程毓一起在食堂吃过午饭,围着学校转了转,又去周边找酒店。周宏远来北京前,本打算直接住在学校的,可上午的体验却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吧,程毓劝他一起住,他便应下了。正值开学季,海淀区的高校又密集,整条街区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和车,来回穿梭着,找了一圈儿,便只剩下一家酒店没住满,一问才知,只剩了大床房。

听了前台这话,两个人下意识地瞅对方,只是瞬间,又纷纷移开目光,谁都没说拒绝的话,各怀鬼胎的叔侄俩,一路沉默着来到房间。

房间不算大,却干净整洁,程毓觉得胸闷,“唰”一下撤开厚重的窗帘,刺目的阳光穿过落地玻璃,洒进晦暗的房间,也洒在程毓的脸颊。

他俩在床上躺了会儿,一人靠在一边儿,仿佛隔着楚河汉界,没有丝毫的混合地带。两个人昨夜几乎一整晚没睡,又加之忙乎了一整个上午,此时都精疲力尽,困倦不已,可谁都没心思睡觉,压抑、挣扎,还有那了然于心却不能说出口的别扭与尴尬。

晚上,他们一起在学校附近寻了家餐馆,程毓甚至还买了几瓶啤酒,两个人皆有一肚子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周宏远几次见程毓欲言又止,却偏偏话到嘴头,又变作一声轻叹,兴许是酒未尽兴,又或许是程毓骨子里就是个隐忍内敛的人。周宏远没戳破程毓的一腔心事,只是陪着他把酒喝完,将菜吃尽。

兴许是酒精作用,又或许的确累了,回到宾馆后,程毓没过多久就睡着了。沉静的面容陷在洁白的枕头里,暗黄的暖灯打下来,看着说不出的温柔与迷人。周宏远悄没声地靠过去,在他额头上印了个稍触即离的吻。

他关上灯,月光穿过窗帘的缝隙,落在程毓的面孔上,光洁而纯洁。他忍不住探起身子,细细端详着他的小叔叔,仿佛要将这一切刻进脑海,更像是将这晚的一切作入画中。

北京的秋老虎干燥而炎热,周宏远不过一会儿就口干舌燥起来,仅仅一天,嘴唇上便冒出了层层叠叠的干皮,他无意识地用牙齿撕扯着死皮,而喉咙中发源的干涸却随着夜深人静愈加深刻,从喉口,一路落到心间。

他盯着程毓的脸,将手伸进被子中。

作者有话要说:

哎 本来这章想写个夹腿play的…

第59章

大学的军训大多是走走过场,算不上严苛,周宏远又向来身强体壮,站军姿、踢正步时虽难免腹诽两句,训过却也就忘了,等吃了晚饭,洗了澡,往床上一趟,一日的疲倦便扫了一半儿。寝室里的黄毛则不然,黄毛赵靖虽长了副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却生得白白嫩嫩,五官精致,秀气得很,一看便知是未受过磨难的小公子,更何况他还生了颗比少女还娇嫩的心,半分委屈都受不得。周宏远本因着赵靖的妈妈对赵靖没什么好印象,可这人面相颇好,是以让人生出几分好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