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怎会不真心”
“乐阳啊乐阳”皇帝满带着嘲弄的轻叹了一声,拂去掉落在身上的奏折,慢慢的抬起始终像蒙着一层乌云的眼睛,面色倒更加平静了,“你以为朝政朕能说了算,朕不过就是个摆设罢了。”
“不不可能”宋懿如不可置信的盯着他。
“你该知道母后最疼爱的人就是你,你的婚事,她会让朕这个摆设做主”
“”宋懿如更加难以置信。
“你看看,这些奏折,有哪一道不是在诬蔑朕的嫣儿是妖妃的”皇帝刚刚平静的脸上忽又腾起了怒气,随便从中抽了一本折奏扔到了宋懿如的脸上,“你自己看看,朕这个皇帝连自己的爱妃都保护不了,还算什么皇帝”
看似随意抽了一本,其实是抽了一本抨击尉迟兰嫣言辞最激烈的一本。
宋懿如一下子就接住了奏折,颤抖着手指缓缓打开了奏折,又听皇帝不无凄凉的长叹一声。
“朕的嫣儿怀了龙种,尚且有人敢如此诬蔑她,这背后究竟是谁给了这帮朝臣天大的胆子乐阳,你是个聪明人,难道还看不明白”
“”
宋懿如紧紧盯着奏折,手颤抖的益发厉害。
“还有这一份奏折,这可是朕最尊敬的老师啊”说到痛时,皇帝发红的眼睛溢出了水光,“血书,他竟然用一份血书来逼迫朕杀了嫣儿的亲人”
“”
宋懿如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乐阳,你我兄妹从小情深,朕何尝想将你推入火炕,可是朕有办法吗”他阴沉的目光带着哀切,万般无奈道,“母后与离国聂太后之间的恩怨想必你也知道一些,她想与厉王结成联盟斗垮聂太后,最快最好的法子便是将你推出去,可是啊母后她自己还想做个好人,偏要朕来做这个坏人。”
宋懿如手中的奏折掉落在地,她痛苦的将手插进头发里,叫道:“不可能,母后是疼爱我的,她不会出尔反尔害我的。”
皇帝冷笑更甚,望着宋懿如直摇头:“朕的傻妹妹呀,到现在你还执迷不悟,母后真的疼爱你吗她若真的疼爱你,又怎会因为一个小小的云安楠就将你禁足,她若真的疼爱你,又为何一再的当众申斥你,让你丢尽了一个公主的脸面,她若”
“不皇兄,你不要再说了。”宋懿如踉跄的往后退了两步,手捧住了脑袋。
“朕只是想要你清醒,不管是你,还是朕,亦或是老七和老十,我们都不过是母后手中的棋子,就算她曾经疼爱过我们,这样的疼爱也不过一把利剑,一旦我们不顺从她,这把利剑便会刺穿你我的胸膛。”
宋懿如叫了起来:“我要去问母后,我马上就去问她。”
皇帝大笑起来,笑得逼出了眼泪:“哈哈乐阳,你可以去问她,你马上就可以去问她,因为朕也想问一问她,我们这些子女在她的心里究竟算是什么”
“”
“可是朕没有这样的勇气”皇帝停住了笑,声音突转悲凉,“对了,在你去之前,朕有一句话要提醒你,你若不在意你的公主之位,你若不爱惜你这一条性命,你想要问她什么都可以,不过,就算你拼尽她对你所有的宠爱,她也未必会给你一个真正的答案。”
“”
“还有,母后心志坚定,但凡她决定的事情,从无更改,乐阳,这一点你比谁都清楚。”
“不不要我不要这样”
宋懿如绝望的瘫软在地,声音极度凄婉,她忽然双手掩面痛哭了起来,哭的肝肠寸断,因为她知道皇兄说的都是事实,残酷的事实。
不管他如何做出一副勤政的模样,这朝堂还是太后的朝堂,若太后真有心护她,绝不可能允许皇兄下这样的圣旨,皇兄只不过是她手上一颗棋子,她也是。
太后对她的宠爱已大不如从前,如果这个时候她还去跟她争执,不仅自己,或许就连子越也会受到牵连。
她原本就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她所有的尊荣都是她施舍给她的,连皇兄都不敢和太后对抗,她有什么底气去和她争论高下,除非,她连这条命都敢舍去,可是她明明没有这样的勇气。
这花花世间如此美好,她还很留恋。
“好了,乐阳,你在朕这里哭成这样成何体统”皇帝缓缓起身,走到她面前,俯下身子伸出手,“你起来吧。”
“皇兄”她内心极度哀痛,抬起被泪蒙住的双眼,凄迷的看着他,“就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皇帝叹息一声,冷酷的摇摇头:“除非你死,否则不可能更改。”
“呜呜我不要”她没有伸手搭向他的手,而是曲起膝盖,将头埋进膝盖里继续哭泣,由先前的痛哭变成低低呜咽。
看着她哭的颤动的发簪,皇帝心头荡起一丝丝复杂的情绪,有得意,也有微薄的怜悯,他蹲下身子,轻轻在她肩头拍了拍,以示安慰。
“皇兄皇兄,为什么,这都是为什么”她忽然抬起头,猛地扑到了他的怀里,就好像溺水的人找到了浮木,头埋进他冰冷的怀里嘤嘤哭泣,“我只是想嫁给子越而已,贵为公主竟然连得到幸福的自由都没有吗”
“”
皇帝阴鸷的眼睛里荡起一阵不明的光,不要说宋懿如是一个公主,就算他是个皇帝也不可能得到自由。
这世上的人,又有谁能真的得到自由。
他的手垂在那里僵了僵,脸上流露出几分悲伤,最后抬手拍了拍她的背,就像她小时候哭泣,他曾这样的哄着她一样,不说话,只是静静的拍着她的背。
过了一会儿,就有太监小心翼翼的走进来回禀,说清平侯府的洛樱到了。
皇帝放开了宋懿如,命她退了下去,当宋懿如梨花带泪的走出御书房迎面就看到了洛樱。
这一次,她痛极攻心,没有了过去见到洛樱的剑拔弩张,甚至连看也懒得再多看她一眼,冷哼一声,便离开了。
开过年来,她就要去离国和亲,什么子越,什么卫元极,她都得不到了。
洛樱看到她丧魂落魄的样子,大约也猜到了她遭遇了什么,想不到平日里气焰嚣张的宋懿如,也有这样狼狈落魄的时候。
她转过头来,不再看她,平视前方,进入御书房时,皇帝的脸色恢复如初,带着惯有的阴沉,盘腿坐于御案前。
“臣女洛樱参见皇上。”
“起身吧”皇上的声音平静无波,只管把玩着手里的玉扳指,缓缓道,“洛樱,你胆子很大,竟敢毒害北凉金城公主”
洛樱从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他有什么情绪,只有一种阴沉之感,从小到大,他都给人这样的感觉,仿佛跟他待在一起,就连大晴天也变会阴天。
她俯首跪在那里,静静的抬起头回道:“皇上,臣女并不敢平白无故毒害金城公主,是金城公主她派人暗杀臣女在先。”
“哦,此话怎讲”
皇帝只是听尉迟兰雪哭诉了洛樱毒害金城公主之事,并未听说过金城公主暗杀洛樱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