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就站在远处季铭现在的状态很好。
诗词对于中国人来说,再熟悉不过。可是一个真正热爱诗词,对诗词有所研究的青年,他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问题,可能十个人有十个回答不出来。
诗词大会上那些背诗背的飞起的牛人,似乎差一点感觉。而那些穿着中式衣裳,点燃一炉檀香袅袅,念书一定要念竖版,写字必须得用毛笔的,又太刻意。
包括文晏自己,在之前可能也没有一个特别具体的答案。
但是看了季铭刚才的表演,她有一种感觉这就是吧。如果现代都市里,还有一个这种人,就是季铭演的那样吧。
说服力
强悍的表演能力,其实是一种说服力人物逻辑、故事逻辑都能让观众自然而然就接受了。
“季铭。”
文晏招手让他过去。
季铭喝了一口热水,递还给助理他自己没带助理,这是剧组给他的兼职助理。
“嗯”
“可以吧”
“呵,”季铭咧咧嘴,点了一下头:“可以呀。”
“那准备开始吧。”
第二条就是李元和王小花发生冲突李元看见了王小花父母的定情银风铃,挂在遇仙降的树枝上,他拿这个去问王小花,她爸爸为什么没有给她妈妈买金器买房子,而是把一串风铃当信物,这么纯粹,这么动人。
而她,却是个一门心思考考考,把分当命的奴隶。
这段戏不简单。
当然,遇仙降上总共三场戏,都是重头戏,都不简单。
而这一条,一则是李媛媛的状态,有一个崩溃的突变过程,对小演员来说很困难。二则是季铭的表演,要有个下沉如果沉不下去,就成了欺负小孩了,你自己一个名校毕业的大人,跑来讽刺一个只有五年级的女孩,人家只是想要考去大城市念好学校而已。
你真的不是神经么
所以季铭必须沉下去,他的李元,必须跟王小花是在同一个高度上,无关师生,无关男女,甚至无关他们两个人,只是单纯的两种不同追求之间,在这遇仙降上,对峙而立,相互看不上。
文晏先拍了几条短的,然后大家的呼吸都细了下来,大戏要来了。
李元跟王小花是背对着的,一个看着苍茫群山,一个看着侗寨人烟。李元听到了山风吹响了风铃,抬头看了一眼:“小花儿,这是你挂的么”
“是我阿爸给阿妈挂的。”
李元眼里真的有欣喜流淌出来,哇,定情信物,哇,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弄啊,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小花,你阿爸真浪漫,像个诗人一样。”
王小花沉默。
李元转过身挪过来,盘腿坐在风铃之下,比王小花坐的树根还矮了一些,这种视觉上的高下,是有助于缓解“大人欺负小孩”的问题。
“小花,老师没有不支持你考高分,但是你读书的目的不应该只有一个,就是考高分,就是考到县里的一中,那样太干枯了。你能想象你阿爸,给你阿妈挂这一串风铃的心情么你能想象,你阿妈收到这个礼物时的幸福么仰头看明月,寄情千里光,月光、山峦,树枝影子,甚至风声、雨声,叶子响动,鸟叫虫鸣,泉水云涛,这自然里你看到的,听到的,都是情意,是你阿爸阿妈的情意,也是你对他们的思念这才是我们的生活。”
季铭的情绪渐渐压抑过去,李媛媛不安地挪动了脚步文晏眼睛亮了一下。
这个反应太直接了。
“阿爸阿妈都死了。”
“人生自古谁无死,人固有一死谁不会死都会死的,小花,活着的人,才更要去寻求生活真正的模样啊。”
语速加快了。
“我就想考一中,想去京城念大学。”
王小花把自己抱紧了一点,像是一块圆不溜的石头,叫别人无处下手。
“然后呢考一中,念大学,找工作,赚钱,小心翼翼等到有一天你再回来,看到这串风铃的时候,你会不屑一顾么,便宜东西,神神叨叨,叹一句当年的爸妈真是幼稚,嗯那样的你,就是你想要的么”
这场面本该诡异。
一个大人,一个小孩,一棵老树,一串风铃。
可是季铭沉了下去,满目天真,而李媛媛则硬了起来,坚硬冰冷双方在观众脑子里,势均力敌起来。
“好。”
文晏轻轻说了一句。
冲突变得更剧烈了。
季铭一重一重地压力压过去,李媛媛被动地对抗着,反应着,竟然也贡献出层次感极其丰富的表演难能可贵。
“我就要考一中,我就不学诗词,不学”
她突然站了起来,扯着那挂风铃,决然一拉,啪,摔在了地上她的脸僵住了,那是她父母的信物,被她砸了。
小花终于崩溃了。
“停。好”
季铭一把把痛哭的李媛媛抱在怀里。
“没事了,没事了。”
砸风铃这个细节,不是设计好的。
天呐。
演戏真的是这样,当一切都准备好了,它会自己发展出最好的样子那一摔,摔的太漂亮了。
王小花的整个情绪变化,瞬间流畅之极,又极具冲击力。
十几分钟后,李媛媛才抽抽噎噎地停下来。
不好意思地靠在宋梅身边。
“媛媛演得真好,给你鼓掌。”
文晏说着第一个鼓掌,然后季铭、宋梅工作人员,全都给这个素人小女孩鼓起掌来,掌声在遇仙降的山头上,传的很远。文晏鼓着掌,却看了一眼季铭。
这掌声,更是给你的。
第0221章 第二金色鳞片
这一场重头戏拍完,剧组变得更加松紧适度,冷热相宜,也像是加了润滑液一样,状态越来越好,大家都觉得工作越来越顺滑流畅。
“要是每个戏都这么省心,那我们这一行就好过多了。”
“别的戏不省心么”
季铭正吃着早饭,红薯粥。
“那肯定没有这么省心的了,人家好几个主演,光是调和演员关系,就费劲了。”宋梅摇摇头:“我自己导的还好,毕竟都没有什么名气嘛。听别的导演说,请了几个一二流明星的剧组,那才叫精彩。”
“那等齐西来了,我们也可以精彩一下,我要怎么跟她斗一斗给她早饭里放泻药然后去文导那里告状说她不用心”
“神经病。”
齐西今天就要来了。
她在山上是一个星期的戏,市里还有两场,拢共也就十天不到。
所以来的比较晚。
跟季铭自己甩着手就来了不一样,齐西还是剧组派人去接来的。不过接来的,除了齐西跟她助理之外,多了一个人。
“看看这是谁啊”
“初初”
初晴推着一个粉红色的大箱子,28寸那种,穿着牛仔裤白衬衣,身后一轮朝阳,半片晨雾,歪着头,露出马尾的尖儿来,晃晃悠悠的,她笑的很开心:
“我来探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