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就是专门救度地狱众生的,每天多少游魂苦鬼赶去求助啊,所以阴气更比其他寺庙重。小时候大人们都不许我去那儿玩,因为像我这种八字弱的人去了肯定受攻击。”
明知他在胡扯,她烦乱驳斥:“就算是这样吧,但你家里多的是人,随便找一个陪你不就行了,何必舍近求远”
他苦恼地拍膝盖:“您不知道,我大哥是比您更坚定的无神论者,我一在家里提烧香拜佛他就骂我搞封建迷信,头盖骨都能给我骂裂开,所以我不敢让他知道,一方面怕挨骂,另一方面,招出些诽僧谤道的话,对他对我都不利。”
“那让赵国强陪你,你们是好哥们,他一定很乐意为你挡煞。”
“不行,国强是冬至节生的,命带亡神,比我更招凶。您就不同啦,您属马,又生在盛夏,八字至阳至刚,天生纯元真气护体,一切邪魔鬼道见了您都得回避,有您陪同,等于结界加身,保证出入平安。”
郝质华又气又笑:“被你一说,我好像够资格做门神了,你在家也时常这么胡说八道我是你大哥,也会骂你神经病”
贵和更来劲了,坚持朝成功进军:“您就当助人为乐嘛,我最近工作这么努力,您也该给我一点奖励吧。”
他软磨硬泡,真在郝质华的意志上刨出一条缝隙,她凝神几秒及时止住动摇,断然道:“不行,我说过要跟你保持距离,私底下不能再有联系。”
“您就以领导的身份陪我,这总行了吧。”
“哪有领导陪下属去烧香的”
“就从您这儿开先河不好吗郝所,求您了。”
他楚楚可怜地望着她,她一扭头就看到他扑闪的双眼,那是他最有魅力的部位,大而有神,深邃迷人,睫毛更是天赋异禀的浓长,像狙击的枪口,眨眼就是开枪,准确无误命中她的心脏。
都说色令智昏,男女都不例外,他连发两枪,郝质华的理性便伤重不治,慌惚地摸一摸滚烫的脑门,妥协道:“你让我考虑一下吧。”
“谢谢郝所”
得胜的坏小子兴奋地跳起来,好似领到奖状的小学生,真想顺势抱她一下。郝质华只想摆脱困窘,命令他回去工作,他聪明地见好就收,出门后喜得手舞足蹈,仿佛在甘霖中摇摆的秧苗。
之后他谨遵郝质华指示,准备中午请弟弟吃饭,向佳音要了胜利班主任的电话,请他代为通知。胜利要去一医院探病,不能接受三哥邀请,放学后买了两块面包做午餐,边走边啃,与母亲会合时,正好全部装下肚。
宋引弟见儿子皱着眉头嚼干面包,忙递上手里的冰红茶,他喝了一口,说:“这玩意糖分重,你别喝了,我去给你买瓶纯净水。”
“不用,你喝就是了,妈有钱,自己会买。”
宋引弟笑得欢快,像血糖升高,脸红红的,觉得儿子的孝心比饮料甜多了。
他们来到脑外科住院部,在一间十人大病房里见到徐德润,这男人满面病容,只见骨头不见肉,酷似晒干了的板鸭,异常憔悴瘦弱。
胜利觉得舅舅长得不像母亲,但同自己有些挂像,这便是人们常说的外甥随母舅吧。病床边还爬着个七八岁的煤球样的黑瘦小男孩,手里捧着一本漫画书,想必就是他的小表弟,模样也与他有几分相像,看来宋引弟没骗人,这家人果真是他的亲戚。
他稍稍放心,礼貌地上前行礼。
徐德润自见到他的那刻起便万分激动,两眼钉在他脸上,嘴唇直哆嗦。胜利一问好,他惨白的脸变成烧红的碳,挣扎着坐起来。
宋引弟忙制止:“你快别动,瘤子会破的”
胜利也让他躺好,初次见面很难为情,定了定神,挠着脸颊讪笑:“我就想来看看您,没别的事,您不用急。”
徐德润额头冒汗,眼眶看看犯潮,拉住他的衣角让他坐下。
“孩子,俺一直巴望能见你一面,昨天听你妈说你要来,俺欢喜得一夜没睡着。”
胜利想不通与一个素未谋面的外甥见面何至于如此欢喜,以为他刻意讨好,客气回敬道:“您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您别担心,现在医疗技术很发达,这里又是全国一流的大医院,肯定能把您的病治好。”
说完这些便辞穷,名义上是舅舅,实际却是萍水相逢,如何能自在畅快地交谈他别别扭扭笑着,身体面孔都僵硬,很想就此告辞。
徐德润同他相反,一直专注热切地端详他,好像他的七窍是藏宝穴,随便抖抖就能掉出金币。
“孩子”
他再度伸手,颤巍巍的很吃力,胜利不得以握住,只见一大串亮闪闪的珠子从男人眼角滑出来,打在枕巾上啪嗒有声,宋引弟捂住嘴背过身子,身边的小煤球憨憨仰望他们,胜利窘迫极了。
“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
徐德润开口迸出哭腔,绝非做戏,是货真价实地哭,胜利很少见老爷们哭得这么伤心,泪水像两匹跑马在他脸颊上驰骋,没到家破人亡的地步,哭成这样也太夸张了。
他为了维持笑容,嘴角几乎痉挛,安慰道:“舅舅,我从小就享福,一点苦都没受过,您别难过。”
徐德润不自觉地张大嘴巴:“你叫俺什么”
胜利骑虎难下,又轻轻叫了声“舅舅”,徐德润表情苦过黄连,正待回应,宋引弟紧急插嘴:“胜利大老远来看你这个老舅,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趁早收起哭相,免得孩子难受”
“嗳,嗳。”
徐德润服从指令,使劲抹泪擦眼,努力扯起一丝笑,这半生不熟的笑仿佛雨幕里的一点火星,很快被新一轮泪水吞没了。
“胜利,真没想到你还愿意见俺这个、这个舅舅,让你当了十七年孤儿,舅舅对不住你呀。”
胜利苦笑不迭,心想:我妈祖上是不是造了什么孽呀,姐弟俩说话做事都一塌糊涂。我虽然没有妈,还有爸爸和哥哥姐姐,哪里就成孤儿了而且我妈抛夫弃子,跟你这个做舅舅的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是教唆犯,协助她与黄瓜男通奸这倒值得一问。
想罢装出淡然口吻:“舅舅,当年我妈和我爸爸结婚,通没通知您呀”
徐德润重现慌乱,支支吾吾抖不出声,仍由宋引弟救场:“当年俺离家出走,家里人都不知道俺去了哪儿,和你爸的事儿也是俺自作主张决定的,这些情况过了好些年才告诉你舅。”
她坐在床尾,说完在被子上轻拍一下,徐德润随着她这一拍点头,向胜利求告:“你别怨你妈,她也是逼不得已,要不是俺”
胜利本已打消探究的念头,听他多此一言,疑窦复还。
“这事儿跟舅舅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