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珩忍不住唇角微弯,她昨晚进屋里后,他一直就站在珠帘外陪着,就未曾见她与那小厮说过什么话。
她既不愿意承认她就是曾经去过军营的那个小厮,他也不提就罢。
敛了神色,轻问,“碰到什么事了不高兴”
南虞抬头诧异望向他。
这萧珩是怎么回事,竟是关心起她的情绪来了
萧珩被她一双乌黑澈泽的眸子这么一望,心下顿时漏了一拍。
身上不知为何就起了热,即连耳后的热气都已沸腾而起。
忙是侧身让路,掩饰下自己的窘然,“没事,我就是见你面色不大好,问一问。”
他丝毫不敢回想昨晚她离开后,他静守着南老爷到四更天,喂他吃下一颗丹药,之后回房歇下,梦里竟全是搂着她胡作非为的事。
自然,十六岁的时候,他也曾梦到过类似这种荒唐事,但那都是朦胧得很,现今却是醒来后,梦里对她的那些失控狂热,都能记得一清二楚。
他对她,这么些年,真是念想入骨子里了。
17 第17章 阿爹与阿娘这种念想已刻入骨髓,封存在心头。
这乍一遇上,封存被触启,哪怕他心知时机不对,清醒时候能控制住自己,梦里仍然被她扰了个彻底。
南虞哪里会知道他所想。
听他这么一说,只以为他现今是她阿爹的医者,救治过程中,担心她情绪不好,影响到病人的康复,让他徒做些无用功。
“你放心,我在我阿爹面前,不会让他挂心着急。”她保证着,就又感激的朝他略施一礼,“那我进去了。”
萧珩深望着她,负于身后的双手,修长手指微动了动,到底是忍下了想摸摸她脑门的冲动,点头让她进屋去。
目光追随着她身影消失在门内厅堂那里,他这才缓步回至长廊下。
“扶风。”
一抹如鬼魅般的影子从屋宇上方无声无息穿风而来,单膝着地,恭敬低头揖礼,“主上。”
“吩咐人去查,南氏一族这些年的情形。”
鬼魅影子恭敬应喏正要退去,却又闻听到主上吩咐,“尤其是南家大姑娘相关的事宜,以后一应报到我这里来。”
跪在地上的影子似乎受到了惊吓,身形微僵,顿得好一下才连忙应声疾速离开。
只因为他作为主上的身边暗卫最是清楚不过了。
主上从来就未曾着意过哪位姑娘,更莫说大事当前,此际正是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竟要分散人力去关注一个姑娘。
可见这姑娘在主上心里不简单。
南虞这厢却是不知得自己从今往后,便要落在某人的眼里了。
她到得屋里揭开珠帘,见到了自个儿阿爹身后垫着个靠枕,半躺着由小厮喂汤药,连忙就急步上前去。
“阿爹。”
她唤得一声,就有些控制不住眼底汹涌而至的潮意,连忙就转身克制压下心中起伏。
平复一下自己,这才挤出些许笑意,稳稳当当接过小厮手里的汤碗与小勺。
“阿爹。”她舀起一小勺汤药喂至他嘴边,语气里捎带上了几分娇气。
“您可要快些好起来,女儿还要喝阿爹酿的梨花酒呢,这世上,谁也没有阿爹的手艺好”
这个梨花坞庄园,清静怡人,又有着健体温泉,是阿爹从前特意高价买下,让阿娘在这里养身体住的。
郎中说阿娘体有虚症,平日里可浅尝一些鲜花酒,驱寒温身。
因为梨花有润肺、祛风寒解毒的作用,阿爹就去学了酿技。
春季亲自采上庄园里的梨花入了蜜糖酒,封上几坛子埋入梨树下,秋季里就能起坛饮用。
那酒坛一启即芬芳扑鼻,沁人心脾,连平日里从不沾一滴酒的阿娘也能喝上一小杯,
南虞小的时候就趴在阿爹的膝头,各种撒娇央求着也要尝尝。
阿爹阿娘却都坚决不同意,说小孩子家家的,喝酒会坏了脑子,要到十五岁及笄才能喝。
十五岁时,阿娘却已不在许多年了。
阿爹却仍然记得这个承诺。
尚未到行及笄礼的时候,就提前亲手酿上好几坛子酒,埋入了树下土里,待她礼成开启。
现今她刚及十七岁,其实不过是两年前的事。
她心下叹息,对于重活回来的她来说,依稀已是十几年前的光景了。
南老爷喝下几口女儿亲手喂的汤药,就缓缓抬手推开碗,“囡囡乖,阿爹不喝了,爹有话要同你说。”
南虞有多久没听见过有人这么唤她了。
上辈子自入沈家开始,她就成了那卑躬屈膝侍候那沈夫人的媳妇,做牛当马的为那沈家活着。
此后,阿爹很快就走了,再无人这般唤她。
她低头吸得一下又泛起酸涩的鼻子,定下神来,见碗底也没剩多少了,也就顺他心意,把碗递给一旁的小厮,示意他先下去。
南老爷指了床边的一张杌子让她坐,见她乖巧叠手坐下,不禁悲从中来。
他的闺女,他知道,看着乖巧娴静,却是个极有主意的。
性子也倔,认定的事,不让她达到目的,指定会后悔难受。
正是因为如此,就算知道沈家问题很多,沈家长子也算不得良配,女儿既一心一意要嫁给他,她心里欢喜,他也就应了。
他想着沈家缺银子,正好南家最不缺这一物,就用这个来买女儿一世欢心。
毕竟那沈家子还亲自在他跟前起誓,会对他囡囡好,世子夫人的位置也只属于囡囡。
财物握在闺女手里,他寻思着沈家再如何也翻不出大风浪来。
现今可好,成亲还不到一个月,闺女就已从倔气里清醒,和离出来了。
以她从前遇事倔强不放弃的性子来看,可想她在那沈家,遭受到了怎样的折难,才会突然悔悟,撒手沈家归来
他初从江总管那里得知她要和离,第一反应就是拼尽气力要起身,上沈府为她做主。
然而,他不由得又是好一阵颓意,生是忍住,阻止了自己的行程。
他命已不久矣
他这个阿爹还能护得了她多久
趁他尚还有一口气在,把人手都交给她,由她来负责作主自己的人生。
唯有她自己立起来,他若走了,至少她不会那么的无助害怕。
他与她阿娘唯得这么一个孩子。
他由此想到了某件事,心口猛地剧痛,痛得要窒息之时,他按着心门,一口腥红猝然就呛咳了出来。
“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