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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20(2 / 2)

掌印松开他,坐直身子,把朱笔和朱砂碟子放回桌案上。掌印笑吟吟地抬手摸摸皇帝的脸颊,问他:“这回要判咱家什么罪咱家好去准备准备。”

“你好大的胆子,冲撞龙体,朕罚你一直待在朕旁边,哪都不许去。”皇帝扑过去把掌印整齐的头发揉乱。

掌印揽着皇帝的肩膀,看他的笑容,说:“臣,遵旨。”

皇帝给丞相关了禁闭,原因是丞相抗旨不遵。丞相在山庄里的居所外面围了一层卫兵,一日三餐都是小黄门递进来。

皇帝本以为丞相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但丞相并没有。丞相在午后躺在凉椅上小睡,摇着手中的蒲扇,其乐悠哉。

其实丞相难得清闲,至少不用每天批改那些无聊的奏折,他心里还有点窃喜。

丞相知道皇帝想看到的是什么,他偏不让皇帝如愿以偿。皇帝想跟丞相争权了,自古君主和丞相水火不容,丞相当年做过皇帝的老师,这几年一直皇帝吃的死死的。丞相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所以他一点都不慌张。

将军在路上奔驰了四天,哈萨克斯坦的名马可以日行千里。将军策马闯过了最后一道关卡,再穿过峡谷中一条驰道,出来的那一刻,只见眼前平原浩荡,川河烟渺。

高远的天穹笼盖在头顶,淡淡的流云滑落天际。骏马在这样荒原上奔跑,将军感受到北方旷野里久违的宏大和苍凉,他听到风中的絮絮低语,头也不回地,把万里长城和十万群山,通通抛在脑后。

、相思

“新将军来了新将军来了”当军营里蓦然响起这几声呼喊的时候,站在大营前头的哨兵、正在生火做饭的炊事、正站着教训给新来小兵的百夫长,全都转过了目光望向旌旗飘扬的地方。

他们听到远道而来的马蹄,像一阵急雨,突然洒落在这荒原上。在军中待了有段时间的将士都知道,那是将军的马,来自哈萨克斯坦汗国,有着湛蓝的眼睛,和黑夜一般的鬃毛。

“新将军来了新将军在哪里”几个刚刚招进来的新兵还没有见过将军,一听将军来了,全都好奇地问起来。

百夫长呵斥他们,让他们回营里去待着,将军岂是你们想见就能见到的。

百夫长手里握着长矛,他听到那边人声鼎沸。他算了一下日子,这天是七月十九,北方的天穹一如既往的高远,太阳不落,白云不起。他想想在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事,叹了口气,抬起脚步往另一边走去。

将军坐在马上,风尘仆仆。他摘下头上的斗笠别在马鞍上,翻身下马,立刻有人围上来,帮他脱掉披风,请他到将军殿上去。

将军的正殿已经很久没有打开了,自从老将军战死之后,它就被锁上,等着下一任将军来。

副将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铜锁,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将军闻到了淡淡的灰尘气息,夹杂着木头的味道,有种悠远的诗意。

将军看看里头的陈设,跟他离开这里的时候一模一样。两个月前将军来这里收拾老爹的遗物,装在箱子里,陪着老爹的遗体一路送回了帝都,再一路送进了坟墓。那天他亲自锁上的这扇门,今天又重新打开了。

将军简单地梳洗沐浴过后,穿上玄黑的轻甲。将军在镜子前整理自己的衣冠,他突然想起在帝都的日子,当时丞相站在他旁边,穿着湛蓝的衣裳,南国桃李花,灼灼有辉光,将军不曾忘记。

将军找来副将问话:“异族的公主被杀了”

将军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虽然他当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曾说掌印是一派胡言。将军拿出皇帝亲笔写下的圣旨,铺开来,让阳光照到它。

副将站在将军对面,当他看到圣旨铺开来的那一刻,连忙退避三尺,俯首叩拜。将军喊他平身,说不必拘泥于礼节。副将扶膝站起,拱手回话:“回将军,正是。”

“折子是谁写的”将军坐在圣旨前,背靠着窗户的阴影,语气安稳。

副将说:“是臣写的。”

将军一伸手把圣旨全数收起来,装在匣子里,放进堆满书卷的瓷缸。将军叠起双手,偏头看看窗外,他看到远处升起的炊烟。

“谁杀的”

“尚未查明。”

“尚未查明还是没有查是不是异族栽赃嫁祸”将军敲着自己的手背,他没有看副将,他看向别的地方,思绪渺渺。

副将神思一凛,连忙说:“是属下办事不力,请将军责罚。”

将军交叠双腿,斜靠在椅子上,让他半个身子显露在阳光里。北方气候偏冷,在盛夏也不见得帝都那么炎热。

将军说:“前几天是不是跟异族干过仗”

副将游移了一下目光,忽然有些慌张,他支吾了一下,全被将军看在眼里。

“打了败仗是不是然后故意搞的这么其乐融融的样子来骗我”

将军笑着说,他笑的时候一直看着副将,目光清冷冷的,像远方高山上的雪原。将军是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的,将军在帝都的时候,有百花,有丞相,有盛世,有繁华,若待上林花似锦,出门俱是看花人。

副将慌忙跪下来,头磕在地上,说将军饶命,臣罪该万死。

“别一来就罪该万死,没人能这么容易就死去。”将军扶着膝盖站起来,背着手在窗前徘徊,“打一两次败仗也很正常,把我的脸面丢光了,我再一样一样捡回来。”

副将匍匐在地上,听了将军的话,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新将军和老将军不一样,老将军严厉刻板,有长者的威仪,而眼前这个新来的将军,晦明难测。

“听说公主被杀了,是哪个公主长得怎么样,之前是否见过”将军站在窗前看外面的景色,炊烟像蓝色的带子,袅袅娜娜。

副将没有抬头,他说:“是公主图甘达莫氏。”

“图甘达莫。”将军轻轻地念这个姓氏,他在努力回想,“异族的旁支,兄长是图甘达莫古道恩,少年英才,去年冬至的宴会上,颇受皇帝的赏识。”

将军闭着眼睛回忆当时的场景,他想起大雪纷飞的日子,宫殿的屋檐上盖满了雪花。宫墙旁栽种着梅花,有异族的车队从树下走过,为首的一人骑着白鹿,眼睛翠绿如翡翠,脖子上挂着玛瑙,耳畔垂挂着珍珠。

图甘达莫古道恩,异族旁支的少年族长,将军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少年太尖锐,有种涉世已久的锋芒。

将军的思绪拉到推杯换盏的宴会上,他看到有姑娘在跳舞,那个姑娘也有着翡翠一般的眼睛,白金色的头发,高鼻深目,一看就知道是异族人深刻的五官。

将军重新组织起那天铿锵的鼓点,公主图甘达莫氏踩着鼓点跳异族的叙事诗,腰身窈窕,眉眼灵动。

将军这下才完完全全地回忆起公主的面貌,他不为所动,除了有点点微弱的惋惜。毕竟这样的舞姿,在世上已经很少见了。

“公主的遗体呢放在哪里”将军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