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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82(1 / 2)

,然后告诉我,你是晏翎,你是晏鹤山。”将军撇起长眉,眼中弥漫起水雾,“那一拳真痛,痛得我只想让你也尝尝这种滋味。“

丞相抬手要去碰将军的脸颊,将军往旁边避开了。丞相垂下手,鼓起的袍袖空空荡荡,浑身泛起凉意。

“那贱人的话你也信。”丞相说,他低垂着眉目,长发披在消瘦的肩头。

将军忽然伸手把丞相按在墙壁上,从腰后拔出一柄匕首,一把将丞相的衣裳扯开,在他裸露的左肩上划了一刀。他划得很慢,丞相攥紧了衣袖,身子疼得直发抖。

血从伤口溢出来,沾在衣服上,如白绢上开满了桃花。那血也滴在将军的心头,天火呈燎原之势。

“信不信由我。”

将军忽然泪如泉涌,低头在伤口上亲了一下,然后步履仓皇地走下堂去。他像个越狱的囚徒,落荒而逃。

守在门口的花匠见将军一言不发地离去了,暗道不妙,赶往堂上时,只看见丞相衣衫不整,满脸凄惶。上前一看,一条刀伤从肩头一直延伸到心口。

花匠又急又气,破口大骂:“翁渭侨真他娘不是个东西白瞎了一张好皮囊”

丞相掴了他一耳光。

花匠被打得眼冒金星,但又不敢顶撞老爷,啥委屈都往肚子里咽。花匠扶着丞相去堂后坐下,上游看丞相怎么白衣服出红衣服进,骇得不轻,忙上手来给他包扎伤口,看着那一掌长的伤口连连叹气。

将军刚走出丞相府几步,忽然听见后头有人喊他,一回头,竟是童子追着他跑来了。

“将爷,你为什么不留下来啊相爷说他想你了,你不留下来陪陪他吗”童子拉着将军的衣袖,一双大眼睛晶亮亮的。

将军看看童子身上穿着的“行头”,胸甲护臂,还有一杆红缨枪,眼睛四周不知被谁抹上了胭脂,活生生是个唱大戏的。他笑了笑,蹲下来揉揉童子的头发。

“阿宁为什么穿成这样”将军问。

童子飞飞袖子,说:“相爷说他想你了,但是你又不见他,所以阿宁就扮成将军的样子,逗相爷开心嘛。”

忽地有什么东西把心脏抓了一下,将军停顿了一瞬,又若无其事地说:“那相爷开心了吗”

“相爷可开心啦,一个劲地笑,夸我扮得像,阿宁也很开心啊,好多好多天都没见到相爷笑了。”童子兴奋地绕着将军蹦跶起来。

童子是个七八孩童,说话天真浪漫,也不会撒谎。将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是长久地沉默着。

“老爷爷说只要相爷心情好了,他的病就好了。”童子站在将军面前,一脸认真,“相爷最爱你了,你不留下来陪陪他吗”

将军笑着薅了童子一下,佯怒道:“小鬼,知道爱是什么意思吗净瞎说。”

好说歹说把童子哄回去了,将军独自走在路上想:爱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非要这么痛彻心扉呢而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晚间,上游陪丞相用过晚膳之后便告辞了。人声寂静下来,丞相躺在窗边的藤椅上,一晃一晃地望着天上的明月。

花匠走进来点上灯笼,把一沓火红的请帖递上去,说:“大婚那天要宴请的宾客,都写在这上面了。相爷,您请过目。”

丞相放下手中的扇子,坐起身,披上一条坎肩,接过那叠请帖一张一张看起来。花匠垂手立在一旁伺候,谁都没有说话,只听见香灰爆开和手指碾过信纸发出的沙沙声。

忽地沙沙声停止了,花匠抬眼一看,丞相手中正捏着一张帖子,上面写着的是翁渭侨三个字。丞相盯着那三个字看了很久,手指在上面轻轻摩挲。

完了,花匠想,估计触到老爷的逆鳞了。

“相爷,若是此人不妥,我这就把帖子撤下去。”花匠拱袖,一面觑着丞相的脸色,生怕一不小心又要吃耳刮子。

丞相把帖子压下去,和别的放在一起,递还给花匠,淡然道:“就这样吧,没有哪里不妥的。到时候把帖子都发出去,请他们务必都来捧个场。”

花匠愣了一瞬,只得接下了。他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看见丞相重新躺下去,慢慢摇起了蒲扇,仿佛什么事都过去了,他又变成了五月之前的那个晏翎,寂寞得让人发疯。

公主殿中,国师把道袍披在公主身上,与她站在一处,并肩看庭院中的桂花树。

“再过几日我就要出宫了。”公主说,她把手搭在国师的手背上,“那会是一个热闹的日子。”

国师反握住公主的手,调笑道:“离皇帝下台的日子也不远了。”

公主笑起来,把头靠在国师肩上,嗳声长叹:“可怜我那皇弟弟,千算万算没算到我这一层。偏把我许给晏翎,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们相视而笑,国师在公主额上亲一口,说:“晏翎虽用,但用过则弃。不可大意,万事小心。”

婚期将近,丞相府中上上下下都在打点。花匠要管着各种器具的采买,进进出出忙得屁股冒火,连去探望管家的时间都渐渐少了。上回去的时候管家问起丞相和将军的事,花匠如实回答了,之后便是两相沉默。

整个丞相府都知道他们的老爷爱上了一个男人,翁家的公子,北疆的守将,长得眉宇堂堂,走出去,四壁生光。

有些大胆的仆役偶尔会问问丞相,将军今儿还来吗要不要去请将军来老爷有什么话要带

丞相平时不太爱搭理人,只有谈到将军的时候会多说两句。他拢着两袖站在檐下看院子里仆人们跑来跑去,在树上系上红绸,掐丝珐琅的灯笼都撤走了,换上喜庆又略显俗气的红灯笼。

他的病和肩上的伤口一天天好起来,将军再也没有来过。他偶尔从将军门前经过,停车观望一会儿,便驱车离开了。

大婚的前一天夜里,丞相睡不着,他披着袍子在府中走动。仆人们仍紧锣密鼓地张罗各处,宴桌上铺着红绸子,一坛坛的窖酒摆在偏房中。

丞相抬手把一条红绫系在灯笼下的时候,花匠问他:“相爷,您还记挂着将军吗”

“当然了,我忘不了他。”丞相给红绫打上一个漂亮的攒花结,“我做梦都想上他,我希望明天坐着花轿过来的也是他。”

花匠沉默了。

丞相抬头看着自己系上的花结,问:“请帖全都送出去了吗”

“全都送出去了。”花匠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一张都没漏下。”

“你说他会来吗”

“会来的。”

可能吧可能吗丞相歪着头笑了,他气色好了一些,眉梢难得飞上情意,眼里有潋滟的波光。

“不说他了,过来伺候我更衣,我想看看这驸马郎的喜袍,够不够我的身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