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诸位。”
言毕,便拱手引领众人向那间坐落在竹海之中的小庐屋行去。
众人稍一迟疑,相互默然对视一眼后,终于先后跟上他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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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十三 星会上
庐屋之内。
柳千寒走至烛台边,手指一错,便有一道劲风倏地从他指间疾掠而出。就见烛台上一行灯烛“嗤”地一声,齐齐燃起,霎时之间,烛光明昧,盈满陋室。
卡索尔不动声色地在灯下注视着柳千寒,此时拱手一笑道:“能与柳先生秉烛夜谈,小王实感荣幸之至。”
柳千寒也不回话,只是淡然一笑,目光清明而通彻。就见他略略抬手,做出个“请”的手势,即与卡索尔在四方桌边相对落座。
冷汐昀亦在卡索尔身侧缓缓落座。而古月灵纱自从步入这间庐屋后,便一直垂首不语,此刻静静立在卡索尔身后,鹅黄色的薄衫在烛火下瑟瑟飘浮。然而,卡索尔却仿若未见,目光只有意无意瞥在柳千寒脸上。
封无痕与禁凌叶、禁凌雪姊弟此刻也在近处的竹簟上揽衣坐下,目光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卡索尔,似乎在猜测他今晚的来意。
却听柳千寒抬眸微笑道:“灵纱,为师可没让你罚站。”
古月灵纱微微一怔,旋即讷讷脱口:“师父,我”
她话未说完,卡索尔便轻笑着,有意无意地打断了她:“既然你师父都已经开口请你入席了,你又何必再推辞呢”
“是。”她轻轻应了一声,终于在卡索尔身侧的竹簟上落了座。
“柳先生果然是敏锐细致之人,想必,我这位属下在先生这里学到了不少东西。”对弈间,他垂眸盯着棋盘上那些罗列排布的黑白子,信手拈起一枚黑子,淡笑着说道。
他的目光并未看向身旁的黄衣少女,然而此时此刻,古月灵纱已然从他的话语中感觉到了某种窒息般的压力。
“殿下说笑了,灵纱本来就是个聪明的孩子。”柳千寒手拈白子,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引开,“殿下此番来京,想来目的应是为了拿取修罗令吧”
卡索尔坦然笑道:“修罗令小王志在必得。”
“好狂妄的大话”封无痕原本正以剑作枕,悠闲地躺卧在地上,此刻闻言登时斜斜地瞥了卡索尔一眼,轻笑着挖讽道:“莫非帝都里的人,在殿下眼里都成了死人不成”
卡索尔却淡然接话道:“封将军的剑法出神入化,小王的确很希望能在天仪台再次领教而眼下,小王尚有一件更为紧要之事,待与柳先生商权。”一语罢,他又将目光转向对席的青衣男子,眼底似有笑意闪动。
柳千寒拱手淡然道:“愿闻其详。”
便见卡索尔正色道:“想我彝国,位处西域边荒之地,与中陆地区相距甚远,然则柳先生之贤名,小王少时即有所耳闻。”
传闻,在帝都某片翠郁森森的竹林里,常年住有一位名叫柳千寒的先知。人们谈论这位隐士的经天纬地之能已有数十年了。
在常人看来,柳先生应该是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然而见过他的人都说:那人容貌俊美、举世无俦,举手投足间,宛若仙人。
“论及兵力,我国自认不下于离国。但是我国中唯独缺乏能够在幕后运筹帷幄之人。”卡索尔凝视着柳千寒那双如雪冰寒的眼眸,沉声道,“故此,小王此来,是想请先生前往鄙国协助小王,至于代价愿听柳先生自行开出。”
此刻在座诸人闻听此言,面色俱皆一变这样的条件,已足以证明这个身为一国之君的金发少年最大之诚意。
一愣之后,封无痕率先吁了口气,旋而继续曲肱枕而卧,轻轻拍了拍身旁傻愣愣听着众人谈话的禁凌雪,竟似对卡索尔方才那句骇人之言并不以为意一般。
禁凌叶则默契地与他对视一眼,眸子里也盈起一抹浅笑。
对于与柳千寒相识多年的他们而言,心下自然早已明了:柳千寒必不会应允这个少年王者如此狂妄的提议。
果然,片刻的沉默之后,就见柳千寒仍是温文有礼地拱手一笑道:“殿下有卓越的治世之才与察人之智,若说贵国国内无人,实在是太过自谦了。”
顿了顿,柳千寒看了眼坐他身侧的两个女子,缓缓道:“何况,尚有冷姑娘与我的弟子古月灵纱相助在下不才,还是宁愿安居此间,与竹林虫鸟为伴。”
冷汐昀闻言微微一震,忍不住抬起头,看了眼那张早已镌刻在灵魂深处的容颜,却恰与他抬起的目光相汇那样杳漠的熟悉,却又如此的冰冷陌生
那一刻,庐屋内的空气静窒得犹如沉冻千年的冰山。
两双同样清冷的眼睛,不期然地相对,继又一样毫无留恋地移开仿佛这一生,都要这样冷冷冰冰地错开了。
倘使那一刻,能在他那双温和而苍凉的眸子里,看见哪怕一丝真正的暖意,她或许就会不能自已然而,那双蕴藏着无尽智慧的眼睛啊仿佛深及千尺的寒潭:无论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物,在那里,都无法映照出半分倒影。
他的双眸里,只有茫无边际的清虚清得让人忍不住从心底里泛起冷意如站高山、如临深渊。原本心中分明还埋藏有那么一点点、几乎触摸不着的热度,却也在那样清冷的眼神下摧枯拉朽、溃不成军。
她仿佛连在心里低低呐喊的力量也已失去,只能任由自己的眼神、连同心,渐渐同样变得清冷如冰、犹笼寒霜。
便见卡索尔此时拂衣起身,冷冷道:“柳先生既然心意已决,小王也不敢留待他意了。他日非不得已,若有锋芒相激之时,还望先生海涵。”
柳千寒目光微动,心中反复默念着那四个字:锋芒相激终是,避不过啊他留守帝都,原本只是期望着天下莫再兴起战事,以他曾经的达通未来之眼,凭他法力与七星彼此间的羁绊,化解那“星劫”之日的来临然而,竟连这份渺小的心愿,也成奢望了
便听他极轻极轻地叹了口气,继而道:“不知殿下近来可有观察过天象”